【春秋战国时期】
看着天幕上的李鸿基等灾民食土啃树皮、福王府宁愿倾倒馊食,亦不予灾民、周王府以恶虎食人为乐、知府射杀灾民、人市交易种种惨状。
老子面容古井无波,看似并未动怒,然其坐骑青牛却是不安地刨动蹄子,发出低沉悲鸣。
最终,老子幽幽一声长叹: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今观此世,礼已尽失,乱已极矣!非道远人,乃人自远于道!”
“朱门穷奢极欲,是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其心已狂,焉能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此间种种,皆乃不知足、欲得之咎!天道循环,强梁者不得其死。这般下去,非是亡国,乃是文明尽丧,重返洪荒!可悲!可叹!”
说着,老子手中拂尘一扫,似要扫尽这污浊景象,但却徒劳无功。
......
看着天幕上那被猛虎扑食的灾民与高台上嬉笑的达官贵族,以及朱门倒掉的酒肉和路上饿死的累累白骨。
身上带着逍遥之意的庄子,这一刻也是不禁露出深深的困惑与悲悯,声音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然今此梦,是何等噩梦耶?此间痛苦,如此真切!此间欢笑,如此刺耳!是周梦为饥民乎?亦或饥民梦见此荒唐之周乎?”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
“然‘照之于天’,天何以示此等景象?‘齐物’之论,莫非亦有穷时?”
“此般苦难,如何与那酒肉‘齐’之?吾竟...吾竟亦不能解矣......”
“不若归去,不若归去...此间...太浊......”
这一刻,庄子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再度化作一只蝴蝶,而不是庄子,如此或许他便可以不用再目睹天幕上的种种惨剧。
......
看着天幕上的李鸿基说“孔孟之道都是骗人的鬼话”时,孔子身形剧震,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同时,嘴里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为政以德,譬如北辰’这些...这些道理,他们...他们难道未曾读过吗?!”
而后,看到天幕上的知府一边引述儒家经典,一边下令放箭这一幕,孔子心神崩裂的同时,更是忍不住伸手朝向天幕,悲愤至极的嘶吼:
“住手!住手!”
“尔岂可如此!”
“尔岂配称士大夫!”
“尔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莫非只为粉饰狼心狗肺乎?!!”
“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看到无数灾民死于箭下,死于那所谓饱读儒家圣贤书的知府手下。
孔子情绪彻底失控,整个人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手中那部象征着微言大义的《春秋》竹简,亦是脱手落地,编绳崩断,竹简散落一地。
眼睁睁看着自己毕生追求的“仁”、“礼”被如此践踏,孔子亦是绝望的恸哭:
“吾之道...吾之道非是如此!非是教人虚伪残暴啊!”
“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莫非真是吾道穷矣?!!”
“非穷于理,穷于人心之陷溺也!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颜回!子路!尔等看见否?这便是后世!这便是吾等所期之‘仁政’乎?!呜呼哀哉!!!”
颜回、子路等弟子纷纷围拢到孔子身边,一个个皆是满面悲戚,却无言以对。
......
看着天幕上的灾民一个个啃树皮啃到嘴角溢血,吃观音土吃到腹涨而死,而其他贵族公卿府邸里的酒肉却是多到吃不完馊掉,然而即便如此也不愿意施舍灾民。
甚至那知府还引述他的话语作为行暴前的粉饰时,孟子更是怒发冲冠,心中的怒火达到了顶点,怒声厉斥:
“住口!无耻竖贼!安敢曲解吾言,以为暴政张目!”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此心乃仁之端也!是让你见百姓饥寒而生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非是让你假惺惺作态,而后行那禽兽不如之举!”
“汝既知‘恻隐’,见百姓哀嚎乞命,心中可有一丝一毫之‘不忍’?汝那一声‘放箭’,已将汝之‘恻隐’剜出,掷于地上,踩踏得粉碎!汝之心,较虎狼更狠,较蛇蝎更毒!”
“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汝之行径,已自证非人,乃衣冠禽兽!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有何资格称读圣贤书!”
说到这里,孟子再度怒视天幕上纵虎食人的周王世子等人,怒不可遏道:
“昔以为率兽食人已是极限,今观之,岂止率兽?竟纵兽食人!竟亲自射杀饥民!”
“此等残民之徒,非君也,非父也,乃独夫民贼!人人得而诛之!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此话,吾今日再说一遍!说与这天下兆民听!”
孟子目光如电,仿佛穿透时空,看向流亡的李鸿基和无数灾民道: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压迫至此,反抗岂非天道人理?”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间百姓之血泪,便是民心!便是天意!”
“若此人他日奋起,非其愿反,乃尔等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是尔等逼民于水火,民不得不反之!”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尔等今日之所为,正是在自掘坟墓,众叛亲离!”
......
荀子面色冰冷如铁,眼神锐利如刀,仿佛一位冷静的法官,正在验证自己最不愿看到的结论。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今时今日,可还有半分‘伪’?连这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撕扯得干干净净!”
“观朱门之恶,乃纵情性,安恣睢,而违礼义之极也!观胥吏之恶,乃陋也者,天下之公患也之典型!观官府之恶,乃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
“礼者,养也。彼辈之‘养’,乃刍豢稻粱,五味调香,所以养口也;椒兰芬苾,所以养鼻也...然独独不养民!”
“礼者,断长续短,损有余,益不足,达爱敬之文,而滋成行义之美者也。彼辈之礼,徒具虚文,尽成戕害民生之利器!”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此世之乱,已达极矣!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本荒而用侈,则天不能使之富!其亡也,非天命,乃自取!”
“呜呼!吾之‘性恶’、‘化性起伪’,非是为尔等提供放纵之借口!乃为立礼法以节之,积文学以化之!然今...礼崩乐坏至此,夫复何言?”
“此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来久矣!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
荀子语调冰冷,言语中充满了讽刺与终极的失望,认为人性本恶的他,却没有想到人性竟能恶到如此地步。
随即荀子缓缓闭上双眼,不再看天幕景象,仿佛不愿让这极致之恶污浊其目,唯有紧握的双拳显示出其内心的剧烈波动。
......
看到那被浪费的粮食、被虎噬的灾民、被射杀的灾民,墨子须发皆张,目眦欲裂,几乎是跳将起来。
“天下之大害,莫如此甚!”
“非攻?非什么攻!此等暴政,才是天下最大的攻伐!比万国交相攻伐更恶万倍!”
“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
“今观之,朱门竟将可食之粮倾覆于泔秽!竟纵兽食人!竟屠戮求食之民!此非兼爱,乃别相恶,交相贼之极也!”
说罢,墨子猛地看向天幕,对其呐喊道:
“天幕既能示此未来惨状,可能通古今,越时空否?”
“若可,墨翟恳请率我墨家弟子,即刻前往彼世!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
“吾等愿为之筑城垣以御暴政!造械器以抗不义!行我‘非命’之说,告诉那些饥民,命运非天定,乃在自强!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此害不除,天下何利!”
然而除了看到自己的言语化作金色字幕,出现在天幕上之外,并没有得到天幕更多的反应。
见此,墨子又指向天幕上流亡的李鸿基,对着身后的墨家子弟说道:
“看此子!其性岂恶?乃被逼至此!兼相爱、交相利,若有人能予其一粥一饭,示以兼爱之道,其何至于心生滔天恨意,欲焚毁一切?”
“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
“若能使此理想,播于彼世一刻,墨翟虽死无憾!”
说罢,墨子随即下令道:
“墨家弟子听令!即便此身不得越时空,吾等之心志亦可为后人鉴!”
“将今日所见所闻,刻于竹帛!传于后世!务求天下之害,必除之而后快!”
“若后世有‘李鸿基’揭竿而起,其所为或显酷烈,然究其根源,乃因尔等‘肉食者’先行了这不相爱之暴政!”
“吾等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必使其道不孤!”
......
这一刻,老子、庄子、孔子、孟子、荀子、墨子等诸子的言语,不仅一一化作金色字幕,甚至就连他们在说此话时的虚影都短暂呈现于天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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