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困惑和茫然，互相交换着不解的眼神——这个时候，这样一个女同志来找他们，能有什么事？
谢清禾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甚至没有给他们更多打量思考的时间。
她直接上前一步，开门见山，问题清晰、迅疾，如同出膛的连珠炮弹，带着一种与她的外表截然不同的专业与压迫感：“同志们，时间紧迫，客套话就不说了。我问几个关键问题，请你们务必仔细回议！”
“你们最后接收到裴营长他们发出的信号，或者能确定他们就在附近交火的具体坐标，还记得吗？我需要尽可能精确的位置！”
“当时你们所在位置周边的地形具体是什么样？有没有特别突出的岩壁、形状怪异容易辨认的树木、或者明显的水源地、山洞？”
“交火发生前后，根据你们这几天的观察，敌人小股部队的活动有没有什么规律？他们通常在什么时间段出现？偏好选择什么样的路线运动？”
她的话语如同疾风骤雨，没有丝毫停顿，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充满了对战场细节和敌我动态的深刻理解，甚至隐隐透露出极强的侦察与反侦察意识。
如果可以，谢清禾只想孤身潜入，利用空间里的设备悄无声息地寻找裴砚舟几人，比现在这样依靠他人模糊的记忆和效率低下的集体行动快得多，也直接得多。
这个年代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一个人失联，在茫茫山林里真的如同大海捞针。
她空间里那些来自后世的无人机、热成像仪、卫星电话……再先进，在此刻也几乎成了无法见光的摆设。
这种明知有捷径却不得不绕行的无力感，像蚂蚁一样啃噬着谢清禾的心。
她这一连串极其专业、切中要害问出的问题，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在三名战士心中炸开。
他们脸上原本的疲惫、麻木和疑惑，顷刻间被巨大的震惊和肃然起敬所取代。
几人下意识地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诧。
他们立刻收敛了所有因对方性别和年龄而产生的轻视，神情变得无比专注和凝重，仿佛重新回到了需要绷紧每一根神经的战场。
王班长拧紧了眉头，额头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他努力在那些混乱、惨痛且往往伴随着鲜血与爆炸声的记忆碎片中艰难地搜寻着。
那些画面可能因为过度紧张而模糊，可能因为战友的倒下而染上悲恸，但他知道，此刻的回忆可能关乎着另一批战友的生死！
他像是从浑浊的水底猛地抓住了一根稻草，倏地抬起头，因为激动，连受伤的手臂都无意识地绷紧，带动了伤口，让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毫不在意，语速急促地说道：“等等！女同志！你……你刚才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一件事！”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用力比划着，试图描绘出记忆中的场景：“大概是在最后确定失联点的东南方向！对，东南！大概五、六公里左右，已经靠近那片老林子的边缘了。”
“我们当时追击一股被打散的敌人，路过一片长得特别茂密的灌木丛时，好像……好像看到有一小片灌木被压塌了！”
他努力回想着细节，眼睛因为专注而微微眯起：“那形状……现在仔细想想，不太像是野猪之类的大型野兽打滚压出来的，倒更像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从上面重重地压过去，或者被拖过去……对！拖！”
他仿佛抓住了关键，声音提高了一些：“旁边的石头，那块长着青苔的石头上，好像……好像有非常模糊的擦痕！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有点像……像拖拽什么重东西时，边缘刮蹭留下的！”
“当时天都快黑了，雪渣子被风刮得呼呼的，打在脸上生疼，眼睛都难睁开，那痕迹又特别浅，没几步远就再也看不清了。”
“加上指挥部那边的命令是让我们立刻转向，重点搜索西边敌人主力可能逃窜的方向，情况紧急，我们……我们也就没顾上再深究那边……”
他话音未落，旁边那个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小战士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急切地抢过话头，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对对对！班长这么一说，我……我也记起来了！后来……后来我们不是抓到一个受伤的舌头吗？排长亲自审讯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负责警戒！”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仿佛要压下心头的悸动：“那家伙一开始嘴硬，后来熬不住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含糊地骂了一句……对！他就是骂了一句‘东南边林子里的鬼影子……’！”
小战士努力模仿着当时俘虏那含混不清又带着恐惧的语气：“当时我们都没太在意，以为他是被打懵了胡说八道，或者是骂我们的人神出鬼没像鬼影子一样……可现在，现在把这两件事连起来想想……”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以及一种发现重要线索后的紧张与不确定。
东南方向，老林子边缘……压塌的灌木
还有那句来自敌人俘虏、充满恐惧和怨毒的——“鬼影子”！
这几个看似零碎、毫不相关的关键词，瞬间撕裂了笼罩在谢清禾心头的重重迷雾，照亮了一个之前被所有人忽略的可能方向。
“具体位置……还能不能记得更具体一点？靠近什么样的标志性地形……有没有特别的山头、河谷，或者任何能定位的参照物……”
“那家伙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交代”
小战士努力回忆着，模仿着俘虏当时惊魂未定的语气：“就在几天前，他们有一支小队在老林子那边追丢了几个‘硬点子’，说那几个人滑得像泥鳅，狠得像饿狼，不但没抓住人，他们自己反倒被撂倒了两个，吃了大亏！”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具体在林子哪个位置他也说不清，黑灯瞎火的，他们自己也迷了路，就说……大概也是东南方向，听见那边有奇怪的鸟叫声，不像是本地常见的……”
东南方向……硬点子……滑得像泥鳅……狠得像狼……奇怪的鸟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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