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如水,静静流淌进山洞的每个角落。
李莲花在一种奇异的温暖中苏醒。那温暖并非来自篝火,而是源自体内——那股日夜蚕食他生命的碧茶之毒,竟被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暂时安抚了。
他艰难偏过头,看见那位自称的女子正端着药碗走来。晨光勾勒着她完美的侧脸,裙摆沾染的露水晶莹如碎钻。
你醒了?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一场美梦,眼中漾开的笑意比晨光更暖,我熬了药,能让你好受些。
她自然地坐在他身侧,药匙递到他唇边。那动作太过熟稔,仿佛已做过千百回。
李莲花却微微侧头避开。这个微小的动作几乎耗尽他刚积蓄的力气。他撑着石壁坐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这张月华凝就般的容颜。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砂纸磨过喉咙,夫君二字,姑娘定是认错了人。
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李莲花不过是一介苟延残喘的废人,身中无解奇毒,朝不保夕。姑娘仙姿玉质,何苦为我这将死之人耽误终身?
他说得决绝,心却像被细针密密扎过。他不是不贪恋这份温暖——这对他这艘在苦海里沉浮的破船而言,是致命的诱惑。
可他残存的自尊与良知,不允许他利用这份看似错付的深情。
夕瑶端着药碗的手稳如磐石,连最细微的颤抖都没有。她凝视着他,目光温柔如春水,却又深沉如海。
你就是我夫君。她的语气平静得如同诉说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纵使你忘了前尘,纵使你容颜更改,我的心认得你。
李莲花心头一震,苦笑道:姑娘何必执着?你看我如今——他艰难地抬手,指着自己苍白的手腕,除却这具残破的躯壳,我一无所有。连明日能否醒来都未可知,你跟着我,只会......
只会什么?夕瑶轻轻打断他,将药碗放在一旁,不由分说地握住他冰凉的手。她的掌心温暖柔软,像包裹着一团小小的太阳。受苦吗?
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夫君,你错了。从你握住我的手的那一天起,我的苦与乐就只与你有关。你的毒,我们一起解。你的痛,我陪你受。你若只剩一日可活,我便陪你这一日;你若还有百年,我就守你百年。
李莲花怔怔地望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他纵横江湖十载,见过痴情的、见过仗义的,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如此不顾一切的眼神。那目光像一道光,直直照进他早已冰封的心底。
拒绝的话在唇齿间辗转,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闭上眼,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这无声的回应,让夕瑶的眼中瞬间绽放出比星辰更亮的光彩。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李莲花恍惚了片刻,随即像是被烫到般想要收回手,却被夕瑶更紧地握住。
他向来不擅长应付这般温柔的坚持,沉默良久,终是妥协般地站起身。
既然姑娘执意......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疏离,我在东海边有个落脚处,虽简陋,总能遮风避雨。
说着,他小心地扶着她站起身,领着她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那间破木屋藏在礁石群后,是他一年前偶然寻到的落脚处。木板朽坏,四处漏风,海风一吹便吱呀作响,屋顶还有几处破洞,雨天能接大半个木盆的水。屋里陈设简单到可怜,只有一张勉强能躺人的木床,铺着薄薄一层稻草。
条件简陋,委屈姑娘了。他有些窘迫地侧过身,下意识地想挡住那些最破败的角落,你睡床,我......
话音未落,他看见夕瑶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陋室的每一处。当她看到墙角堆积的空药罐,看到床上那床薄得透光的旧被时,眼圈倏地红了。
夕瑶抬起泪眼,透过朦胧的水光看着他无措的样子。她的夫君,曾经那个立于云端、睥睨众生的存在,如今却栖身在这样风雨飘摇的陋室里,独自承受着伤痛与孤寂。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像被狠狠揪紧,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在积着薄尘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姑、姑娘别哭......李莲花顿时慌了手脚,是他唐突了?还是这屋子实在太差,惹她嫌弃了?他想为她拭泪,又觉得唐突,只能笨拙地重复:我住惯了,真的没事......
她用力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上前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目光却异常坚定,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夫君,我们建一个自己的家吧。
她环顾这破旧的木屋,目光却仿佛已经穿透墙壁,看到了遥远的未来:建一个能遮风挡雨,温暖,有烟火气的家。
李莲花看着她泪痕未干却满怀期盼的脸庞,那句何必麻烦我命不久矣在喉间翻滚了无数次。可当他对上她那双盛满星辰的眼睛,所有拒绝的言语都消散在唇边。
良久,他极轻极轻地应了一声:
这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他感到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夕瑶尝试运转灵力,却发现体内灵力微弱得可怜。她忽然明白过来——这定是夫君在自我封印前,下意识对她设下的限制。
她望着眼前这个连自己都忘了的人,心头涌上阵阵酸楚。即便在失去所有记忆的情况下,他依然本能地想要留住她。
夫君...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温柔似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
李莲花微微一怔,对上她那饱含心疼与包容的目光。那眼神太过复杂,让他心头莫名悸动,仿佛有什么被遗忘的重要承诺在心底回响。
此后,李莲花并非没有尝试过让她知难而退。
他故意选在阴雨连绵的日子,带她去采那些生长在陡峭崖壁的草药。雨水很快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山路泥泞难行。他以为她会抱怨,会退缩。
可夕瑶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用那点微薄的灵力为他烘干湿透的衣袖,自己却任由裙摆被荆棘划破。当他采到一株难得的药材时,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夫君真厉害,这么难找的药都认得。
当碧茶之毒发作时,他不再强忍,而是任由自己在剧痛中蜷缩、颤抖,面色青白如鬼。他想让她看清,她所以为的是何等不堪的模样。
可夕瑶只是红着眼眶,用那双柔软却坚定的手一遍遍抚过他因痛苦而紧绷的脊背。那点微弱的灵力如涓涓细流,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虽然无法根治,却真切地缓解了他的痛苦。
很快就好了,夫君,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声音温柔得像一首安眠曲,我在这里陪着你。
就连他狠下心说出最伤人的话:姑娘何必执着于一个将死之人?时,她也只是用那双盈满心疼的眸子望着他,仿佛他贬损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在伤害她最珍视的宝物。
被她那样的眼神望着,李莲花所有准备好的、硬起心肠的话,都哽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几次三番,皆是如此。
他所有的与,都如同石沉大海,反而更映衬出她那份如蒲草般坚韧的深情。
李莲花一面觉得无力,一面却又不可抑制地贪恋起这份温暖——这份他以为自己早已不配拥有的、毫无保留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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