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角门在夜色里像道沉默的缝，沈清辞与萧彻站在阴影中，看着守门的侍卫换了岗。萧彻从袖中摸出块腰牌——那是他父亲旧部在东宫当值时给的，据说能在紧急时刻求见太子。
“你确定要进去？”萧彻最后一次确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太子对沈家成见极深，万一他把你扣下……”
“扣下，总比石敢当死在牢里强。”沈清辞攥紧怀里的账册，声音平静，“李嵩想借太子的手除掉我们，我们就偏要让太子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整理了下衣襟，率先走向角门。侍卫见了腰牌，虽面露迟疑，还是通报了进去。没过多久，就见太子的近侍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审视：“殿下已歇下，但若真是急事，可去偏殿等候。”
偏殿的烛火亮得刺眼，太子赵衡穿着常服坐在上首，手里把玩着枚玉佩，正是东宫的制式。他抬眼看向沈清辞，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淡：“沈姑娘深夜闯东宫，就为了看本王的脸色？”
“臣女不敢。”沈清辞屈膝行礼，直起身时，将那本账册放在案上，“臣女是来给殿下送一样东西，关乎东宫安危，也关乎……殿下是否成了他人的棋子。”
赵衡的目光落在账册上，并未伸手，只冷冷道：“沈将军当年在边关，可没少给本王的母妃使绊子。你觉得，本王会信你的话？”
“殿下可以不信臣女，但不能不信证据。”沈清辞翻开账册，指着“永熙三年”那页，“这是刑部尚书李嵩的私账，上面记录着他如何勾结烛龙教，如何构陷我父亲，甚至……如何挑唆殿下与沈家的关系。”
她又翻到后面，指着“东宫”字样的标注：“李嵩一边给您递消息，说沈家旧部意图不轨；一边又在暗中联络烛龙教，想用假玉佩坐实我父亲通敌的罪名。他的目的，是借您的手铲除异己，最后再把所有脏水泼到您身上，让‘妖星’得利。”
“妖星？”赵衡皱眉，显然没听过这个说法。
“周监正观星多年，发现永熙三年后，有妖星入位，操控朝局。李嵩就是它的爪牙。”沈清辞语气恳切，“殿下您看，这些密信是从李嵩府中搜出的，字里行间全是算计，哪有半分真心为东宫着想？”
赵衡终于拿起密信，越看脸色越沉。他虽与沈家有隙，却也容不得旁人把自己当傻子耍。尤其是看到李嵩在信里写“太子性情急躁，稍加挑拨便能借刀杀人”时，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李嵩……好大的胆子！”
“殿下，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萧彻适时开口，“石敢当还在刑部大牢，李嵩随时可能灭口。若能借殿下之手救出他，再让他指证李嵩，便能一举扳倒这颗毒瘤。”
赵衡沉默片刻，眼中闪过挣扎。他知道沈清辞说的是实话，可多年的成见哪能说消就消？他看着账册上父亲的名字被李嵩用朱笔圈注，旁边写着“可除”二字，心头猛地一震——原来当年父亲被贬斥，背后也有李嵩的影子！
“好。”赵衡猛地起身，“本王就信你们一次。”他对近侍道，“去刑部，就说本王要提审石敢当，若李嵩阻拦，便说……是父皇的意思。”
近侍领命而去。沈清辞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就见赵衡盯着她，语气复杂：“沈将军……当年确实是条汉子。本王虽与他政见不合，却也敬他是个忠臣。若真能为他洗清冤屈，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这话里的松动，让沈清辞眼眶微热。她知道，这不仅是为了石敢当，更是为了父亲生前的清白。
然而，半个时辰后，近侍却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脸色惨白：“殿下，不好了！石敢当……石敢当在牢里‘畏罪自杀’了！李尚书说，是他自己用发簪划破了喉咙，还留下了‘认罪书’！”
“什么？！”沈清辞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石敢当根本不戴发簪，何来“用发簪自杀”？
赵衡的脸色瞬间沉到谷底：“李嵩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王眼皮底下动手脚！”
“不是他。”沈清辞猛地反应过来，眼中闪过惊惶，“是‘妖星’！李嵩只是棋子，真正想灭口的，是背后的人！”她看向赵衡，声音发颤，“殿下，我们中计了！李嵩知道您会救石敢当，故意用假死来逼我们暴露！”
话音未落，偏殿的门突然被撞开，禁军统领带着人冲进来，手里举着份文书：“奉陛下旨意，捉拿钦犯沈清辞、萧彻！他们勾结烛龙教，谋害朝廷命官石敢当，证据确凿！”
赵衡怒道：“住手！他们是本王的客人！”
“殿下，这是陛下的手谕。”统领面无表情地展开圣旨，上面的朱红大印刺眼夺目，“若殿下阻拦，便是抗旨。”
沈清辞看着那份圣旨，浑身冰凉。他们算到了李嵩，却没算到“妖星”竟能调动禁军，甚至假传圣旨！这说明，那人的权力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大，连皇帝的旨意都能仿造！
“殿下，别管我们！”沈清辞将账册塞进赵衡手里，“保住这个，总有一天能真相大白！”
萧彻挡在她身前，长刀出鞘：“想抓她，先过我这关！”
禁军的刀光映亮了偏殿，赵衡看着沈清辞被禁军按住，看着萧彻为了护她被铁链锁住，看着那份假圣旨上的“钦犯”二字，突然明白——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更凶险。
沈清辞被押出东宫时，回头望了一眼。赵衡站在廊下，手里紧紧攥着账册，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她知道，这场博弈还没结束，东宫的反转只是开始，而他们，成了新的诱饵。
冰冷的铁链锁住手腕，沈清辞却没哭。她想起母亲说的“心明则路不迷”，想起父亲的佩刀在月光下泛着的寒光，想起石敢当憨厚的笑……
石敢当一定没死，这是他们逼“妖星”露出马脚的最后机会。
而她，必须活着等到那一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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