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津门公园的枯叶在脚边打转,几人踩着碎石小径往深处走时,谁都没说话。
冉光荣左手三枚乾隆通宝被攥得发烫,他能感觉到耳后的疤痕隐隐作痛,像是有人在他脑壳里敲锣打鼓。那不是幻觉——自从修道院那一晚后,他的身体开始对某些“东西”有了反应。
“那边。”陈清雪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指向前方。
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赫然摆着一张青石棋盘,黑白棋子散落其中,像一场没下完的残局。最诡异的是,石桌上爬满了藤蔓,可那些藤蔓竟像是被人刻意修剪过,拼出了一个模糊的数字:1997.6.18。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个?”刘淑雅低声说,眼神有些飘忽,“我之前咬过的纸钱上也有类似的味道。”
彭涵汐摘下玳瑁镜片擦拭了下,重新戴上后盯着棋盘:“这不是巧合,是布局。”
冉光荣蹲下来,用铜钱在地面划出一道卦象,卦纹刚成型,便猛地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皱眉看了眼脚下的一块石砖,伸手拨开落叶,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正嵌在砖缝里,隐约还能看出上面刻着个“李”字。
“封印。”他说。
陈清雪二话不说,抽出开山刀挑起铜钱。随着金属落地的脆响,整座公园仿佛都轻轻晃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更浓了。
“你们闻到了吗?”刘淑雅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血泡久了的那种味道。”
没人应声,因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件事——棋盘上的黑子,正在缓缓移动。
“别碰。”彭涵汐拦住想上前查看的冉光荣,“这是‘回音阵’,触之则死。”
“回音?”
“死者生前最后一句话,会顺着棋子传出来。”她顿了顿,“当年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提到过,这种阵法多用于‘祭魂’,常和户籍档案一起出现。”
“户籍档案?”陈清雪眼神一凝。
刘淑雅已经忍不住咬了一口白子,牙齿磕在坚硬的材质上发出“咔”的一声。她咽下碎片,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地下……有密室。”她喘着气说,“里面有……很多纸,都是旧案卷宗。”
“你没事吧?”冉光荣扶住她的肩膀。
“没事。”她勉强笑了笑,眼角却渗出一道蜘蛛状血纹,但她自己没注意到。
彭涵汐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符纸贴在棋盘边缘,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棋盘中央一块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一条漆黑的阶梯。
“走。”陈清雪率先迈步。
阶梯深不见底,越往下空气越冷,仿佛走进了一座冰窖。墙壁上偶尔能看到斑驳的墨迹,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文书,但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他们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地下室。
四壁挂满了泛黄的户籍档案,每一份都被红线缠绕,墙上还钉着几张照片,正是二十年前勘探队的合影。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闭着的,只有一个人睁着眼——黎波。
“果然……”冉光荣喃喃。
陈清雪快步走向房间尽头,那里摆着一口青铜瓮,表面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怨气。
她靠近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姐姐……”
是妹妹的声音。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六岁那年,妹妹被水猴子拖入海河的画面。
“你是来救我的吗?”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她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开山刀,一刀劈在瓮体上。
嗡——
一阵低沉的震动在整个密室中回荡,青铜瓮表面的裂痕迅速蔓延,最终汇聚成一行字:
献给守界人的谢礼
“守界人?”冉光荣眉头紧锁。
彭涵汐已经打开公文包,将一张镇魂符贴在瓮体上。符纸燃烧间,瓮内传出一声低语:
“振宇……”
她瞳孔一缩。
那是她父亲的名字。
“爸……”她喃喃。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冉光荣问。
“不记得了。”她摇头,“但我一直记得他手上戴的那枚戒指。”
她伸出手,指了指瓮体侧面的一个凹陷处,那里隐约有个戒指形状的印记。
“如果他是被封印在这里……那一定还有办法唤醒他。”
“先别急。”陈清雪打断她,“我们还没搞清楚,是谁把这些人藏在这儿的。”
“答案就在这些档案里。”冉光荣翻动着墙上的卷宗,语气凝重,“这些人……都是失踪人口。”
“包括我妹妹。”陈清雪接过他递来的一页纸,指尖微微颤抖。
纸张上赫然写着:
【姓名】:陈清霜
【性别】:女
【年龄】:6岁
【死亡时间】:1997年6月18日
【死亡地点】:海河第三码头
【备注】:溺亡,未寻获尸体
“原来如此……”她低声说,“难怪我总觉得那天的记忆不对劲。”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冉光荣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缓慢,像是穿着铁靴。
众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彭涵汐取出第二张符纸,刘淑雅则舔了舔嘴角,眼中泛起一丝猩红。
“不是活人。”她说。
门缝中透进一股阴风,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了门框上。
那只手没有指甲,皮肤干瘪发黑,关节扭曲,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下一秒,门被猛地推开。
黑暗中,一双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欢迎来到……真相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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