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的甲板在夜风中微微震颤，仿佛整艘船都还在呼吸。但底舱的鼓声已经停止了。
陈清雪站在甲板边缘，指尖还残留着开山刀上黑水的味道。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道被铜人碎屑划出的血痕正在缓缓结痂，却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像是伤口里藏着什么没出来。
“走吧。”冉光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而疲惫。
他们沿着狭窄的通道走出货轮，江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咸腥味。远处海面泛起微光，隐约可见一座废弃建筑的轮廓。
妖楼，就在前方。
但他们没有立刻出发。
因为月光照在甲板上的那一刻，铜人们开始发光了。
不是灯光，也不是反光，而是从内部渗出的那种青灰色幽光，像某种金属在吸收月能。二十个等身铜人围绕着一个圆形阵列站立，排列成不规则的星图，每一点都在缓缓旋转，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扭曲了。
“这玩意儿……动了。”刘淑雅低声说。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眼角的血纹隐隐作痛。刚才啃食鼓面时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里回荡，那些画面太真实，真实得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在被复制。
“别靠近。”陈清雪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她，“你状态不对。”
刘淑雅咬了咬牙，没说话。
彭涵汐翻着手中的笔记，眉头紧皱：“这不是普通的风水装置……更像是昭和时期的实验遗留物。”
“什么意思？”冉光荣问。
“他们在用铜人模拟天象。”彭涵汐指着最中央的一个铜人，“你看他的手势，是民国时期罗刹海市研究组的标准观测姿势。”
冉光荣眯起眼，果然发现那个铜人的右手食指与无名指呈九十度张开，指向月亮的方向。而他的左手，则握着一本翻开的书册，封面上刻着几个模糊的日文字符。
“你们谁懂日文？”他问。
“我。”刘淑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有些涣散，“让我试试。”
她强忍着皮肤下那种灼烧感，伸手去触碰那个铜人。指尖刚一接触，一股冰冷刺骨的能量瞬间涌入体内，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画面闪现：
昏暗的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记录数据。墙上的地图标注着津门五大道的位置，旁边写着一行字：“以津门为基，复刻罗刹海市。”
“昭和十七年……”她喃喃道，“他们在做人体实验。”
“什么？”陈清雪皱眉。
“这里曾经是日军秘密研究所。”刘淑雅抬起头，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们用活人测试风水能量共振，试图复制‘归位者’现象。”
空气骤然凝固了几秒。
“所以黎波……”冉光荣低声说。
“只是其中一个样本。”刘淑雅点头，“他们想制造一群能操控时间线的人。”
彭涵汐迅速翻动笔记，在一页泛黄的纸张上找到了对应的记录：“1942年，津门码头曾有一批日本科学家失踪，据传他们正在进行一项名为‘蚀月计划’的秘密实验。”
“现在我们知道了。”陈清雪冷冷道，“他们没死，只是换了个方式活着。”
话音未落，一阵轻微的震动从脚下传来。
铜人阵列开始缓缓旋转，星图逐渐清晰，映照在满月之下，竟然与现实天象完全重合。但在某个角度，出现了偏差。
“那边。”冉光荣指向东北方，“那里有东西。”
彭涵汐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比对，脸色变了：“那是五大道的地下防空洞系统……但官方档案里根本没标出来。”
“那就说明，它不该存在。”陈清雪道。
“或者……”刘淑雅舔了舔嘴角的血渍，“它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她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他们的决定。
“先回去。”冉光荣最终开口，“我们需要准备。”
“等等。”彭涵汐突然按住他，“看地面。”
众人低头，只见铜人脚下的符文不知何时已经浮现出来，墨绿色的光芒在地砖缝隙间游走，组成了一串古老的卦象。
“这是……《奇门遁甲》里的‘归魂卦’。”冉光荣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符号，“通往阴界的路。”
“阴界？”刘淑雅声音颤抖，“你是说……”
“不是鬼域。”冉光荣摇头，“是另一个时空。”
陈清雪深吸一口气，点燃爆珠香烟。烟雾升腾的刹那，她忽然发现那些符文的投影竟与五大道的建筑布局惊人相似。
“我知道方向了。”她道。
“怎么走？”冉光荣问。
“穿过去。”她抬脚踩在卦象中心，下一秒，一道金光从她脚下蔓延开来，直指东北方向。
“走吧。”她回头看了眼其他人，“该去见见真正的‘归位者’了。”
就在这时，冉光荣耳后的疤痕突然发热，像是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回家。”
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月光下的铜人阵列，依旧静静伫立在那里。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他们都明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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