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尽头的甬道比想象中更窄，龚长兴背着刘淑雅几乎要侧身才能通过。墙壁上嵌着的铜灯早已熄灭，只有陈清雪指尖凝聚的太极气旋发出微弱光芒，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这地方像是活的。”她低声说，声音在甬道里回荡出奇异的共鸣。
冉光荣走在最前头，左手三枚乾隆通宝捏得发烫，右手哭丧棒轻轻点地。他没有说话，只是脚步忽然一顿。
“怎么了？”彭涵汐跟上来问。
“有字。”冉光荣抬起哭丧棒，指向前方石壁。
众人围拢过去，借着光看清那行刻痕深浅不一的文字：
命换命，气运归天。
“什么意思？”陈清雪皱眉。
“你猜。”冉光荣咧嘴一笑，笑容却没到眼底，“可能是某位前辈留下的忠告。”
彭涵汐掏出笔记翻看，嘴里念叨：“命换命……应该是守界人常用的咒语结构……”
“别废话。”陈清雪打断他，“继续往前走。”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中央是一片泛着红光的水潭，水面平静如镜，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四周墙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像是某种诗文，又像是一种诅咒。
“血祭潭。”冉光荣轻声说。
“你怎么知道？”龚长兴问。
“我闻到了。”他鼻尖微微抽动，“是血的味道。”
话音刚落，水面忽然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紧接着，几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在水面上——正是他们的亲人。
陈清雪瞳孔一缩，看到母亲的脸正对着自己微笑，仿佛从未离开过。
“妈……”她下意识伸手，却被冉光荣一把抓住手腕。
“别碰。”他语气冷静，“这是幻象。”
“可她看起来那么真实……”陈清雪的声音有些颤抖。
“越真实越危险。”冉光荣松开手，从腰间乾坤袋里取出一枚厌胜钱，轻轻抛入潭心。
铜钱入水，水面瞬间沸腾起来，那些身影也随之扭曲、破碎。
“看到了吗？”他指着水面浮现的一行字，“守界人誓言。”
众人凑近，只见水面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古体字：
以吾之命，护天地之衡；以吾之血，镇阴阳之乱。若破此誓，命债血偿。
“命债血偿……”彭涵汐喃喃重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们谁见过这种字体？”冉光荣忽然问。
众人摇头。
“我见过。”他眯起眼，“在我家老宅的墙上。”
空气骤然安静。
“我家被烧毁之前，父亲曾在墙上写下一句话。”他的声音低沉，“他说：‘非仇非怨，只因宿命。’”
这句话仿佛一道雷，劈在所有人心里。
“你是说……”陈清雪看向他，“你父母……早就知道会死？”
“他们不是被杀的。”冉光荣咬牙，“他们是自愿走进火里的。”
“为什么？”龚长兴忍不住问。
“因为这里是守界碑。”冉光荣转头看向四周，“而我们，是最后的守界人。”
就在这时，潭面突然剧烈波动，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紧接着，水面开始下沉，露出一条由铜人残骸组成的通道。
“那边！”彭涵汐指着通道尽头的墙壁，“有新的刻字！”
众人快步走近，只见整面墙上布满了诗句，排列杂乱无序，但每读一句，墙内便传来一声惨叫，仿佛有人被困其中。
“这……是灭门诗。”彭涵汐脸色苍白。
冉光荣走上前，耳后疤痕隐隐作痛。他强忍不适，用哭丧棒轻敲墙面，按《奇门遁甲》顺序重新排列诗句。
随着最后一句落下，整个空间猛地一震，一段影像浮现出来。
画面中，是八岁的自己，躲在阁楼角落，看着父母走进火场。
“以我一家，换天下一线生机。”父亲的声音清晰响起。
火焰吞噬了一切。
冉光荣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他们不是被杀的……是献祭。”
“你父母是为了封印灵气流失才……”陈清雪轻声说。
“不止是我家。”冉光荣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有更多人，都被骗了。”
“谁干的？”龚长兴问。
“庹亿帆。”冉光荣咬牙，“他伪造了命运，让所有守界人都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但他到底想干什么？”彭涵汐皱眉。
“我不知道。”冉光荣握紧哭丧棒，“但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陈清雪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陌生女声：
你的命，是借来的。
她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怎么了？”冉光荣察觉她的异样。
“没什么。”她摇头，将那句话压在心底。
“走吧。”冉光荣转身，率先踏上铜人残骸铺成的道路，“真相还在前面等着我们。”
众人沉默片刻，随后一一跟上。
血祭潭恢复平静，水面倒映着穹顶星图，一颗星星悄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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