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数据被篡改的消息，像一股寒流瞬间冻结了申报专班办公室的空气。沈墨立刻下令封锁消息，亲自带领两名信得过的年轻骨干，对照原始底稿，通宵达旦地重新核对了所有数据，并在关键处加上了数字水印和修改追踪，确保万无一失。
内部排查悄无声息地进行，但嫌疑范围很大，难以锁定具体人员。沈墨知道，这是对手干扰申报、打击他威信的组合拳之一。他不动声色，只是加强了对最终版本材料的管控。
然而，就在数据风波尚未完全平息之际，一场关于基金具体投向的正面冲突，在县政府常务会议上爆发了。
这次会议的一个重要议题，就是审议确定玉泉县申报省级产业转型基金的核心方向和支持重点。沈墨代表发改局，汇报了精心准备的、以“数字经济赋能传统产业升级”和“培育智能制造新动能”为核心的申报方案（A方案）。
他逻辑清晰，数据翔实，再次阐述了该方案对于玉泉长远发展的战略意义。
汇报完毕，会议室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随即，薛伟清了清嗓子，开口了。他没有直接否定沈墨的方案，而是面带微笑，以一种更宏观、更“稳妥”的姿态，提出了另一个方案（b方案）。
“沈墨同志的方案，很有创新性，也符合省级政策导向。”薛伟先扬后抑，话锋随即一转，“但是，我们也要充分考虑玉泉的县情和现实基础。数字经济、智能制造，听着是好，可对我们玉泉的老百姓来说，是不是有点‘远水难解近渴’？人才从哪里来？技术从哪里来？市场风险如何把控？”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与会常委：“我认为，我们玉泉最大的优势，在于良好的生态本底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我们为什么不把有限的基金，用在更能立竿见影、更能普惠民生、也更能体现玉泉特色的方向上呢？”
他抛出了自己的构想：“我建议，将基金重点投向‘文旅康养地产’方向！依托我们北部山区的自然风光和温泉资源，打造高端康养社区、民宿集群和休闲旅游目的地。这不仅能快速拉动投资、创造税收，还能直接带动就业，改善山区群众生活，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政绩和民心工程！”
会场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几位与薛伟关系密切的常委和部门负责人纷纷点头附和。
“薛县长这个思路更接地气！”
“是啊，文旅康养是朝阳产业，见效快，风险可控。”
“还能和我们之前的一些旅游规划结合起来，形成合力。”
支持b方案的声音一时占据了上风。
沈墨心中雪亮。薛伟此举，一是在争夺基金的主导权，将这笔宝贵的资金引向他所能掌控的、利益关联更紧密的领域（文旅地产开发往往涉及大量土地运作和工程建设）；二是在用这种更具“群众基础”和“短期效益”的方案，来压制和边缘化他那个看似“高大上”但实施难度更大的数字经济方案。
这是一场关于玉泉未来产业发展路径的正面交锋。
A方案代表着转型升级、培育新动能的艰难长征。
b方案则代表着依赖资源、追求短期效应的惯性滑行。
沈墨知道，他不能退让。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起身，从就业质量、产业韧性、环境可持续性等角度，阐述A方案的不可替代性。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一直沉默的县委书记秦衡，轻轻敲了敲茶杯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两个方案，各有侧重，都体现了同志们对玉泉发展的深入思考。”秦衡语气平和，听不出倾向，“转型基金机会难得，用好了是契机，用不好就是浪费。我看，是不是可以请两家都有意向、有实力的潜在实施主体，分别按照A、b两个方向，做更深入的可行性研究和方案比选？到时候，我们把两个完整的方案，连同详细的利弊分析，一并提交到常委会上讨论决定。真理越辩越明嘛。”
秦衡没有表态支持任何一方，而是用了一个“方案比选”的缓兵之计。这既避免了在常务会议上直接激化矛盾，也给了沈墨继续完善方案、争取支持的时间和空间。
但沈墨知道，秦衡的“不偏不倚”，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他需要沈墨用更过硬的东西，来证明A方案的价值，来赢得更多的共识。
会议决定，由发改局牵头，组织A、b两套方案的深化比选工作。
散会后，沈墨感到肩上的压力倍增。他不仅要应对申报工作本身的技术难题和内部干扰，还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打赢这场关于玉泉未来发展方向的“理念之战”。
而薛伟，绝不会坐视他从容准备。方案比选的舞台，注定不会平静。
就在沈墨思考如何破局时，他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让他瞳孔微缩：
“小心‘清河置业’，他们是b方案背后的推手，与城投关系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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