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轰鸣与灼热中扭曲、破碎。
陆寒琛和沈墨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掼在墙上，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尖锐蜂鸣，视线里充斥着翻滚的浓烟与跳跃的火光。碎裂的天花板材料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灰烬之雨。
“咳……咳咳……”沈墨率先从剧烈的震荡中挣扎过来，左肩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强忍着，摸索着抓住掉落在不远处的能量手枪。
陆寒琛的情况更糟一些，他离爆炸中心更近，额角被飞溅的碎石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混着灰尘淌下，染红了他半边冷峻的脸颊。他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脑中的眩晕感，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沈墨身上。
“没事？”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灼热空气刮过喉咙的痛感。
“死不了。”沈墨咬牙撑起身，与他背靠背，持枪警惕地望向走廊尽头。
那里，原本属于陆明远书房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焦黑扭曲的窟窿，火焰正从中不断喷涌出来，吞噬着一切。门口附近，那两名残存的“稻草人”队员也未能幸免，身体被炸得支离破碎，与建筑的残骸混合在一起，已然失去了生命迹象。
陆明远……已然尸骨无存。他以一种最决绝、也最诡异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充满罪孽与挣扎的一生，也带走了无数秘密。
主楼内的枪声和骚动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而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混乱。佣人的哭喊、保镖的呼喝、以及远处依旧传来的零星交火声交织在一起。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陆寒琛当机立断，“爆炸可能引燃更多东西，结构也不稳定了。‘稻草人’的主力可能还在外面。”
他拉起沈墨，两人相互搀扶着，沿着来时路，踉跄却迅速地退回副楼方向的密道入口。幸运的是，这段通道并未受到爆炸的严重影响。
回到相对安全的副楼书房，合金装甲板依旧紧闭，将外界的混乱与危险暂时隔绝。陆寒琛立刻检查系统状态。
“‘铁幕’能源节点受损，支撑时间缩短了至少三分之一。主楼监控全面瘫痪。”他快速汇报着情况，语气凝重，“老爷子的紧急避险通道已经启动，安全方面暂时无虞。”
沈墨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不仅仅是身体的伤痛和疲惫，陆明远那最后的眼神和自毁的决绝，以及父亲牺牲真相带来的巨大冲击，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让她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难过与空虚。
仇人之一就在眼前化为灰烬，可她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茫然与更深的疑团。陆明远最后那句话——“任务失败，园丁永别了”，是什么意思？他的自毁，是为了保护什么？还是为了……掩盖什么？
陆寒琛处理完紧急事务，走到她身边蹲下，拿出急救包，沉默地开始为她重新处理崩裂的左肩伤口。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冷硬形象不符的细致。
“他选择这条路，未必全是悔恨。”陆寒琛忽然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落入‘园丁’或者我们手中，都会生不如死，而且……可能会泄露更重要的东西。”
沈墨抬起眼，看向他。
陆寒琛从怀中取出那个从陆明远保险箱里拿出的黑色U盘，此刻，U盘的外壳因为近距离的高温冲击，已经有些变形，甚至出现了一丝熔融的痕迹。
“他在最后时刻，没有尝试逃跑，也没有向我们求助，而是直接自毁。”陆寒琛的目光落在U盘上，眼神锐利，“这很不符合‘摆渡人’的行为逻辑。除非，他有必须立刻被‘清除’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可能不仅仅是他自己。”
他拿起U盘，走到那台物理隔离的解码工作站前，再次尝试连接。这一次，接口有些困难，但最终还是成功了。
屏幕亮起，读取进度条异常缓慢，U盘显然在爆炸中受到了损伤。
几分钟令人焦灼的等待后，屏幕上终于弹出了提示：
【检测到存储介质物理损伤，部分数据丢失。尝试修复中……】
【修复成功：发现可读取数据片段 x 1】
只有一个文件被成功提取出来。不是一个音频，而是一个经过高度加密的坐标文件，以及一行附带的、语焉不详的备注：
【当‘忏悔’响起，‘灯塔’方能点亮。坐标：[一长串加密字符] - 通往‘苗圃’的引路石。】
“‘忏悔’……”沈墨喃喃道，立刻想到了陆明远的那段录音。“难道播放录音是触发条件？”
陆寒琛迅速操作，将之前提取的陆明远忏悔音频文件，与这个坐标文件进行关联验证。当音频播放到陆明远说出“我成了‘摆渡人’……身不由己”这一句时，解码工作站的处理器负载骤然升高，屏幕上的坐标加密字符开始如同流水般快速解码、重组！
几秒钟后，一个清晰的、全新的坐标呈现在屏幕上！其位置，指向一片远离大陆、位于公海之上的未知区域！
而“苗圃”这个词，让陆寒琛和沈墨同时想到了陆擎宇录音中提到的——“永恒花园”！
这不是“永恒花园”本身，但很可能是通往那里的一个前哨站，一个“苗圃”！
陆明远，这个“摆渡人”，在生命的最后，竟然以这种曲折的方式，留下了指向“园丁”核心领域的线索！他的自毁，或许不仅仅是为了灭口，也是为了确保这个秘密，能在他死后，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传递到能够破解它的人手中——比如，拿到了他“忏悔”录音的陆寒琛和沈墨。
就在这时，陆寒琛的加密通讯器再次震动。这一次，是顾影的紧急通讯。
“零，陆先生！”顾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我们监测到‘稻草人’部队正在全面撤离，但他们在撤离前，向老宅区域投放了某种……生物质降解剂！它在分解一切有机痕迹，包括……尸体和血迹！”
两人瞬间明白了。“稻草人”不仅要杀人，还要抹除一切他们存在过的证据，包括他们自己队员的尸体，以及可能留下的任何生物信息！这种手段，冷酷、高效，且令人不寒而栗。
“另外，”顾影语气沉重地补充，“我们刚刚破译了‘园丁’在‘稻草人’行动前后，一段极其短暂的、指向不明的广播信号，内容只有重复的两个词——”
【清理完成。播种开始。】
通讯结束。
书房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爆炸的余烬尚未冷却，新的坐标已经出现，而“园丁”那充满不祥意味的宣告，如同阴云，笼罩在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洗礼的老宅上空。
陆寒琛看着屏幕上那个通往“苗圃”的坐标，又看向窗外依旧被烟雾笼罩的主楼，声音低沉而冰冷：
“他们的‘清理’完成了。现在，该轮到我们去看看，他们到底想‘播种’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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