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娘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都好都好！里正上午开工时来过，下午又来了一趟，事事都帮咱们张罗着。就是...”她压低声音，“你大哥上午来转悠过，说是要来帮忙，不过我和你爹给拒绝了。”
林冬月眉头一挑：“你们拒绝他就肯走？”
孟大娘道：“他本来是不肯走的，幸好小季那孩子站出来帮腔，还有里正在，这才把他打发走。”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只见孟老爹扛着一大捆青翠的竹子迈进院门，身后跟着两个小尾巴——小莞和小祥正合力拖着一根粗壮的竹子，小脸憋得通红。
“娘！”两个小家伙一见林冬月，立刻撒开竹子，欢叫着扑了过来。
林冬月指着檐下簸箕里堆成小山的竹碗竹杯，哭笑不得：“爹，这不是有这么多了吗？咋还砍这些竹子回来？”
孟大娘在一旁笑着解释：“你明儿个不是要开铺子嘛？你爹啊，从昨儿个就开始念叨，怕你碗筷不够用。”
她指了指那捆竹子，“这不，今儿个他看家里建房的事不用操心，就赶忙又去后山砍竹子去了，说是要再给你赶制些竹碗竹杯。”
孟老爹憨厚地笑了笑，布满老茧的大手已经麻利地操起锯子，竹屑随着声纷纷落下。
“爹，新铺子开张后堂食位置多了，用不着一下子备这么多竹碗。”林冬月温声劝道，可老爷子只是笑着摇摇头，手上动作丝毫不停。
见劝不动，林冬月转身进了灶房。
虽然说好了她家不管工人吃饭，但也说好了今晚要招呼大家吃一顿开工饭，她得赶紧准备起来了。
一掀开灶房帘子，她不由怔住了——四斤排骨已剁成整齐的小段，五花肉切得薄厚均匀码在粗瓷碗里，五根青翠的黄瓜洗得发亮，小半盆野蘑菇还沾着水珠。
孟大娘端着刚摘的野菜跟进来：“都是芸丫头去割猪草前拾掇的。”她指了指黄瓜，“黄瓜是牛家大丫送过来的，说是她家菜园子新摘的。”
林冬月心头一暖，利落地系上围裙开始忙活。
孟大娘在灶前烧火，时不时地起身往院子里张望——偶尔有人送木薯来，她得去给人家称木薯。
婆媳俩正在灶房里忙得不可开交时，一声大嗓门自院子外传来：
“哎哟喂，孟老哥，快搭把手咧！”
孙氏抱着张厚重的方木桌，气喘吁吁地迈进院门。
孟老爹赶忙放下手中的竹刀，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接应。
孙婶子放下桌子，抹了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听说今儿个你们家摆开工宴，我想着肯定缺桌子用。”
孟老爹连连道谢。
灶房里，林冬月透过窗棂看到这一幕，手中的锅铲不由顿了顿。
孟大娘会意地笑道：“大丫她奶一向热心肠，那黄瓜还是她家送来的呢！”
话音未落，孙婶子已经走到灶房门口，探头问道：“老嫂子，冬月，忙着呢？看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不？”
林冬月刚要答话，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
“孟叔...你们今天肯定忙不过来吧？我、我来帮二姐做饭......”
只见林小四低着头站在院中，没等孟老爹应声，就自顾自地往灶房走来。
林冬月见状，立刻对孙氏说道：“婶子，您要是不忙的话，能帮我烧火吗？我娘还得去院子里招呼着。”
她心里盘算得清楚：万一等会儿婆母出去给人称木薯，让林小四趁机赖在灶前不走，那可真是麻烦事一桩。
孙氏也是个明白人，二话不说就抄起火钳：“老嫂子，你忙你的去，这儿交给我就成！”
林小四刚走到灶房门口，就见孙氏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灶前。
她咬了咬嘴唇，细声细气地说：“二、二姐，我来给你帮忙......”说话间，那双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乱瞟。
“不必了。”林冬月头也没抬，“这灶房本来就小，有孙婶子帮忙就够了。”
孙氏附和：“是啊是啊，林家丫头，这儿有我就够了，烧火这点活儿婶子我还是干得明白的！”
林小四站在灶房门口，咬着嘴唇，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见没人搭理她，只好悻悻地退到院子里去了。
林冬月继续忙活着今晚的菜色——一锅蘑菇烧排骨，一锅五花肉炖野菜，一锅炸薯条，再加个凉拌拍黄瓜。
她心里清楚得很，在这个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回肉的村子里，只要有肉，管它配什么都是美味！
“婶子，火再旺些。”她往锅里放了半勺花生油，又放了两大勺猪油，油花一声炸开，“今儿个让大伙儿都吃个痛快！”
孙氏往灶膛里添了把柴，闻着油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笑道：“冬月啊，你这手艺，比镇上酒楼的大厨都不差！”
林冬月笑了笑，心想哪需要什么厨艺？这年头，油水足就是硬道理！
她大手一挥，把切好的排骨倒进锅里，顿时香气四溢。
至于那野蘑菇配不配排骨，野菜合不合五花肉？管他呢！反正待会儿端上桌，保准连汤汁都能被舔得干干净净！
院外干活的工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真香，这孟家做了啥好吃的?”
“这香味，肯定少不了肉！大伙儿好好干，今晚有肉吃！”
“......”
众人一边聊天一边干活，一直干到天擦黑，快看不见了才在老李头的招呼下收了工。
孟家的院子里，已经摆上了三张桌子——一张瘸腿的旧桌，一张赵木匠今儿刚送来的新桌，还有一张孙氏送过来的。
十来个工人加上孟家六口人，二十个人左右，这三张桌子刚好够坐。
最后一个菜起锅，孙氏拍拍屁股说：“冬月啊，婶子就先回去了。”
林冬月连忙拦住：“婶子别走，您忙活半天，就在这一起吃吧！您家二蛋不也在这儿嘛！”
“不了不了，”孙婶子摆摆手，故意提高嗓门，‘家里还有几口人等着开饭呢！大儿媳妇还得奶孩子，可不能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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