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酒店出来时，太阳已经完全挣脱云层，街上的水渍被烤得微微发白，空气里有一股刚晒干的潮味儿。
林霄站在人行道边，看完监察部的邮件，又认真看了一遍。
【关于解除您劳动合同一事，将暂缓执行……】
【本次项目事故责任不应全部由您个人承担……】
最后，还有一句很官方的说法：
【待进一步调查结果明确后，将对相关责任人进行相应处理。】
简洁、克制，却足以让很多人睡不好觉。
【——这是你拉回来的第一条命。】
系统淡淡道，【当然，不是指生命，而是“职业生命”。】
“也算给昨天在天台上的自己一个交代。”
林霄把手机收起来。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打算再把未来押在他们那纸合同上了。”
【——这是正确选择。】
【——真正决定你未来的，不是那封邮件，而是你接下来对每一份‘恶意’的处理态度。】
“先回去。”
他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刚报完地址，司机就回头打量了他一眼：“兄弟，看你这表情，是刚失恋还是刚失业啊？”
“都算吧。”
“哎呀，那你这打击有点大啊。”司机哈哈一笑，“不过人生嘛，起起落落，你看我以前还是国企的呢，现在不也开车嘛，照样挣钱糊口，活着就行，想太多没用。”
林霄顺着车窗往外看，街道飞快后退。
他突然发现，自己心里那种悬着的感觉，比早上轻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沈倾雪那份“外部咨询协议”，也许是因为监察部的“暂缓解约通知”，也许是因为系统的存在，让他第一次感觉——
自己不是完全被命运绑在架子上的那块肉。
“系统。”
他忽然开口，“你刚才说，电梯里那个人……是来确认我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种人’。”
【是。】
“‘他们’是谁？”
【——目前信息不足。】
【——但可以确定一点：】
【——在你觉醒之前，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一批拥有类似‘异能’的人。】
【——你昨天的精神波动和系统激活，像是在某个雷达上亮了一下。】
【——而电梯里的那个人，就是顺着这点‘亮光’来确认情况的。】
“所以，我已经被盯上了？”
【——你第一次从“完全透明的普通人”，变成了“需要关注的目标”。】
【——但你放心，他们现在还不急着对你动手。】
“为什么？”
【——你还不够强。】
系统说得很平静：
【——杀一只没长牙的小狗，不如等它长大一点，看看能不能用来看门。】
“……”
林霄扶额，“你这个比喻，非常不讨喜。”
【——但很形象。】
“那你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出手？”
【——要看你接下来做什么。】
【——你要是缩回去，当个老实人，他们会把你归在‘低威胁目标’，偶尔看看就行。】
【——你要是往前走，插手越来越多他们感兴趣的事——】
【——那你对他们来说，就会从“目标”变成“对手”甚至“猎物”。】
“那我也只能走下去了。”
林霄轻声道：“我都从天台爬下来了，再缩回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昨晚那一步就白费了。”
【——检测到宿主风险感知清晰，未出现盲目膨胀。】
【——系统建议：先处理眼前‘甲方合作’相关事务，再考虑如何应对那些‘暗处视线’。】
“行。”
出租车在老旧小区门口停下。
司机掐了表：“四十七，给你抹个零，四十五。”
林霄付了钱，下车时，司机还热情地摆摆手：“兄弟，人活着，什么都有机会啊，想开点！”
“会的。”
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街口的人群。
没有帽子压得很低的可疑男人，没有躲在角落拍照的人，没有电影里常见的那种“监视者”。
【——别用普通人的逻辑去找他们。】
系统道，【——他们盯人的方式，未必需要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内。】
“知道。”
他拎着包上楼，打开门的一瞬间，狭窄的出租屋味道扑面而来——洗衣粉味、潮气味、电脑散热的塑料味，混在一起。
却莫名让人有一种“这是自己的地盘”的感觉。
他把包放到桌上，先去洗了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
回到桌前，他打开电脑。
屏幕亮起的一瞬间，系统突然发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宿主常用设备。】
【——是否对该设备进行‘安全扫描’？】
【——注：当前世界中，部分恶意可能通过网络形式侵入你的生活。】
“还能这样？”
【——你可以理解为，本系统会帮助你提升‘安全意识指数’。】
【——真正扫描的是你的使用习惯和风险点，而不是设备本身。】
“行，那就扫描吧。”
【——开始分析你过往的行为痕迹。】
【——浏览器记录：略死宅，略社畜，无大问题。】
【——常用软件：某信、邮箱、代码工具、远程协作平台。】
【——异常：密码过于简单，重复使用率高，部分登录记录存在异地访问痕迹。】
【——评估：若你成长为关键目标，这种安全水平就是‘请人进来背刺我’级别。】
“……”
林霄被噎了一下。
“好家伙，你这么说，我都想重装系统了。”
【——重装系统没用。】
【——你得重装的是你的‘习惯’。】
【——建议：】
【1、修改所有常用账号密码。】
【2、区分‘普通生活帐号’和‘工作核心帐号’，不混用。】
【3、涉及沈倾雪那边项目的资料，单独分类加密，不使用云盘同步。】
【——至少，在你还搞不清哪些‘视线’在暗中盯你的时候，先不要给他们送免费情报。】
“记下了。”
林霄打开邮箱，果然看到一封新邮件躺在收件箱里。
发件人：沈倾雪·助理
标题很干脆：【外部技术咨询协议草案及项目背景资料（简版）】
附件有两个，一个合同草案，一个压缩包。
他先打开协议。
条款和在会客厅看到的大致相同，只不过补充了一些付款周期和保密义务细节：
——不得以任何形式将项目相关资料、数据、分析结果对外泄露；
——甲方承诺不将乙方（也就是他）的建议作为唯一责任依据；
——乙方不参与任何违反法律法规的操作；
——乙方有权拒绝任何“灰色项目”的技术协助。
“写得挺严谨。”
林霄看完，系统很贴心地补了一句：
【——对你来说，这是目前能拿到的、相对最‘干净’的一份合作协议。】
【——至少，它不会逼你去做那些连你自己都觉得脏的事。】
“那就签。”
他打印出来，签上名字，又拍照传回去，同时留下简单一句话：
【已阅并确认，无异议。】
不到两分钟，对方回信——这次直接不是助理，而是沈倾雪本人。
【沈倾雪】：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这个子项目的外部技术顾问之一。
——别有压力，先当实验品用用。
——我已经让人给你开通了一部分只读权限，你可以先看后台简版数据。
——今天之内，把你对“异常行为”的初步判断发我一个摘要。
【——检测到对象‘沈倾雪’态度稳定向好。】
【——对你的定位：待验证的“自带系统型人才”。】
“自带系统型？”
林霄忍不住笑了。
“如果她知道我脑子里真的有个系统，会不会直接把我拆了研究？”
【——这取决于她走的是‘资本路线’还是‘研究路线’。】
【——不过，以她目前展现出的风格，她更在乎的是‘能不能为她赚钱’。】
“那就正好。”
林霄打开第二个附件。
里面是一份简化后的业务介绍和一块数据抽样——包括错误日志、用户行为路径、设备指纹信息等。
相比会客厅里那一块，这一份明显更完整。
“系统。”
他在心里说，“刚才在酒店我已经大致看过一轮了，你再帮我确认一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开始辅助分析。】
眼前数据像被无形的手重新排布。
那些杂乱的曲线被分门别类，按照时间、区域、行为类型，被渐渐归档到不同的虚线框中。
【——初步结论与之前一致：】
【1、异常行为高度集中在深夜时段。】
【2、行为路径极其规整，不像真实用户。】
【3、导入数据的结构呈现明显模板化。】
【4、错误触发点集中在一处底层模块，但该模块的正常访问量不高。】
【——新增观察点：】
【5、异常行为Ip分布看似分散，实际存在“换壳”迹象。】
【6、部分设备指纹和你昨晚看过的那批“伪造行为”数据存在高度相似度。】
【——结论：对方极可能采用了某种“流量伪装+批量脚本”的方式，持续在你甲方的系统里做行为训练。】
“换句话说，就是有人拿他们当免费数据工厂。”
【可以这么理解。】
【——而且，这个‘有人’，极可能不是散兵游勇，而是已经跑了很多家平台的成熟团队。】
“他们只来这一个系统，没意义。”
林霄手指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换作我是他们，我会一口气拿下十几家同类型平台，统一训练模型，再打包卖给出钱的大客户。”
【——这是你的大脑在推演，不是系统。】
【——不过我赞同你的推演。】
【——你天然就有一种‘站在更高一层看棋局’的习惯，这会让你在这种博弈里更危险，也更有价值。】
“危险在哪？”
【——你看得越多，就越可能踩到别人最不想让你看的地方。】
【——那样的话，你就不只是‘一个帮人排查问题的技术顾问’，而是‘挡了别人财路的人’。】
【——而挡财路——】
【——几乎等于挡命。】
林霄沉默了几秒。
“那总得有人去挡一挡。”
“否则，这种把别人平台当试验田的做法，会越跑越野。”
【——你不是圣人。】
【——但你可以选择在‘顺手’的时候，多踩几脚。】
【——就像你昨天对赵明坤和王承浩。】
“这比喻还挺贴切。”
他把思绪从大棋局上收回来，开始整理一份简明摘要。
十几分钟后，他写好，发过去：
【初步判断摘要】
1、当前异常行为高度集中在深夜 2:00-4:00（以你们后台时间为准），与正常用户行为时间段明显不同。
2、异常路径结构极度规整，不具备随机性，疑似脚本或半自动化行为。
3、导入数据格式统一，字段结构高度相似，不像不同业务方的真实数据，更像单一团队构造的“训练集”。
4、错误集中在一个低频访问的底层模块上，推测该模块被用作“压力点”或“响应判定点”。
5、建议从以下几方面着手：
1 对异常时间段 Ip 段与设备指纹进行聚类，反查是否有交集。
2 对导入数据的内容做特征提取，判断其与你们正常业务数据的差异。
3 在不影响正常业务的前提下，构造一批“陷阱数据”，引导对方暴露更多特征。
6、当前更像有人在“用你们的系统做训练”，而不是单纯恶意攻击。
7、短期内对业务影响可控，但长期来看，存在“被白嫖核心资产”的严重风险。
发完不过半分钟，沈倾雪那边就回了。
【沈倾雪】：
——我转给我们内部安全负责人看了一眼。
——他的评价是：你至少不是外行。
——他说你那条“陷阱数据”的建议可以试试。
——不过，具体操作我们来，你只需要继续帮我盯着异常模式就行。
紧接着，又一条：
——还有，你说“被白嫖核心资产”，这句话用得很好。
——我不喜欢被白嫖。
这句带点锋芒的补充，让屏幕都仿佛带了一点冷意。
【——检测到对象‘沈倾雪’的“敌意方向”发生偏移。】
【——当前对你无恶意，对那些“白嫖者”恶意值上升。】
“挺好。”
林霄轻声道，“那接下来，就看是谁在白嫖她。”
【——你要当那个‘帮资本找出白嫖者’的人？】
系统略带玩味，【——这是很有“现实意义”的一条路径。】
“至少比被人白嫖强。”
他正准备继续翻资料，手机屏幕上方突然跳出一条来电提示。
【hR-人事部】
备注是原公司人事。
他指尖顿了一下，划了接听。
“喂？”
那头传来一个略带职业笑意的女声：“喂，林霄吗？我是人事这边的小周。”
“嗯，有事？”
“是这样的啊。”小周清了清嗓子，“昨天那个解除劳动合同的流程，可能需要先暂缓一下。”
“监察部那边在做调查嘛，我们这边就得先等等上面的意见。”
“所以你那边，可以先不用交接得那么急，也不用现在就把社保、公积金这些转出，我们后面再……统一处理。”
她说话的语气很熟练，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又带着一点“这都是流程”的无奈。
“意思是——”林霄话语不急不缓，“我现在算什么状态？”
“呃……”
对面明显卡了一下。
“名义上……还算是在职吧。”小周含糊其辞，“不过，考虑到你那边现在也挺辛苦的，技术部那边先不安排你上班，你先好好休息几天，等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了，我们再看下一步怎么安排，好吧？”
“技术部那边”四个字，一出来，系统立刻提示：
【——检测到对方在刻意弱化“部门责任”。】
【——重点在于：不提任何道歉，不提任何补偿，只是模糊你的状态。】
“意思就是说——”林霄笑了一下，“公司既不公开撤回之前那份‘事故通告’，也不承认自己处理有问题。”
“只是把我悬在那里，等你们调查。”
小周那头沉默了一秒，赶紧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啦，这种事情都要走流程的嘛，我们人事也就是执行……”
“行，我理解。”林霄打断她。
“流程你们走你们的。”
“至于我这边——”他语气顿了顿，“就当这份工作已经结束了。”
小周明显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哎哎，你可别这么说，你这要是主动离职，那以后很多手续就不好……”
“我不会主动提离职。”林霄淡淡道，“我只是告诉你——”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把自己当你们的员工。”
“该配合调查的，我会配合。”
“但我不会再接任何你们‘安排’的工作。”
“也不会再替任何人背任何锅。”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小周明显有些慌：“你、你别误会啊，其实我们领导也很重视你的事，要不这样，你这周先别去外面找工作，我们这边查清楚了，说不定……”
“你们领导已经提前帮我找好‘猎头’来塑造形象了。”
林霄笑了一下，那笑意冷得很。
“这个消息，沈总那边刚转给我一份。”
电话那头“咯噔”一声。
小周完全没想到他会知道这茬，瞬间哑了。
“你、你别听人乱说啊，私下里大家发发牢骚……”
“行了，小周。”
林霄柔声道，“你只是执行人，我不针对你。”
“你就帮我转一句话给上层——”
“我这条命，昨天已经在天台上死过一次了。”
“现在活着这条，不会再给他们当一次性用品。”
“他们要走流程，就好好走流程。”
“别再想着一边踩我，一边从我身上薅东西。”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
【——检测到对方hR情绪状态：惊慌、害怕被牵连。】
【——对你无实质恶意，更多是“求稳”。】
“这种人，不用管。”
林霄揉了揉眉心，“她只是上面那些人的传声筒。”
【——但她会把你刚才那句话，原原本本转述上去。】
系统淡淡道，【——那群人今天，大概吃什么都不香。】
“那就够了。”
他回到屏幕前，继续整理刚才的数据分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从窗户斜着照进来，照在旧电脑的边框上，反出一圈淡光。
到中午的时候，外面传来楼下小吃店老板吆喝的声音。
林霄揉了揉眼睛，正准备下楼随便吃点什么，手机震了一下。
这次，是一个好友申请。
备注只有三个字：【黑曜会】。
头像是一枚黑色的多棱石，像夜色里的一块碎片。
系统几乎是瞬间拉响警报：
【——高危提醒！】
【——检测到疑似‘异能组织’相关联络尝试。】
【——恶意等级：未明，危险级别：高。】
【——建议：暂缓通过，先观察其行为模式。】
“黑曜会……”
林霄眯起眼。
这个名字，在他的大纲里还只是一个模糊的词，现在却实打实地出现在自己生活里了。
备注下方，有一句添加说明：
【对你的“觉醒”感兴趣，想聊聊。】
【——关键字：觉醒。】
【——这意味着对方已经确定，你不是普通人。】
“系统。”
林霄低声道，“如果我现在点‘通过’，会怎样？”
【——他们不会立刻暴露自己。】
【——他们会先试探、拉拢，给你描绘一副‘同类世界’的图景。】
【——如果你表现出兴趣，他们会递来第一根绳子。】
【——如果你拒绝，他们会把你划入‘不合作但有能力’的一栏。】
“那如果我现在点‘拒绝’？”
【——他们不会死心。】
【——你只是从“光明之下的目标”，变成“暗处观察对象”。】
【——区别在于，你以后看到他们的方式，会比他们看到你的方式少很多。】
“那……”
林霄看着那三个字，忽然笑了一下。
“先晾着。”
他没有点通过，也没有点拒绝，而是直接把这个请求挂在那，任由它安静地待在列表里。
【——这是你在告诉他们：我看见你了。】
【——但我不会急着回应。】
“谁让他们先喜欢玩暗处视线的。”
林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你刚才说，要我多注意潜在机会和恶意来源。”
“现在看来，我这一天，已经快被各种‘恶意’排满了。”
【——欢迎加入‘恶意密集人生’。】
系统罕见地带了点调侃，【——你会慢慢习惯。】
“先吃饭。”
他走下楼，在小吃店要了一碗简单的馄饨，吃到一半，手机又亮了一下。
这次，是微信消息。
发件人备注：【老周-技术部】
——【兄弟，你还在吗？】
林霄看着这条消息，手里筷子顿了顿。
【——检测到对方情绪：愧疚、焦虑。】
【——恶意等级：0。】
“终于有人想起来问一句‘还在吗’了？”
他把馄饨吃完，擦了擦嘴，才慢悠悠回了一句：
【在。】
不到三秒，对方连发了好几条：
【兄弟，昨天的事……我真不知道他们会搞成这样。】
【我以为最多也就是口头批评一下你，给你记个过，没想到……】
【赵明坤那货，完蛋了你知道吗？】
【今天早上被叫去谈话，出来脸比纸还白，现在技术群里都炸了。】
【还有王承浩……】
【风口不对了，昨天还跟别人说都是你的问题，今天在会上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检测到对方所述事件与监察部调查询问产生的连锁反应相符。】
系统平静道，【——你的‘反制’，开始产生‘回响’了。】
林霄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
【那你呢？】
【我？】
【我现在就一个想法——】
【幸好昨天会议上，我没跟着踩你一脚。】
【不然现在估计也睡不着了。】
有一说一，这话倒不算假。
系统给出的标注也很干脆：
【——对方确实在会议上保持了沉默，没有出声帮你，也没有落井下石。】
【——他是那种典型的“惜命但不坏”的人。】
【老周-技术部】又发来一条：
【对了，还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说。】
【昨天你被叫走之后，王承浩本来还想在会上说，让我们几个都统一口径，以后出去就说“你个人问题严重”。】
【结果话还没说完，他手机就收到监察部的邮件。】
【那脸……我现在想起来都想笑。】
【不过说真的，兄弟——】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要是公司最后真把你洗白了，你还回来吗？】
林霄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
他想到天台，想到沈倾雪，想到黑曜会那条悬着的好友申请，想到电梯里那个压着帽檐的男人。
“我已经走出去了。”
他在心里说。
然后缓缓打字：
【我不会回去了。】
【老周】那边明显愣了一下，迟迟才回了一句：
【也是。】
【你这脾气，要是回去，早晚得再死一次。】
末尾又补了一句：
【但不管你以后做什么，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说一声。】
【我不敢说帮你对抗谁，至少帮你查几份日志、翻几个版本库，还是可以的。】
【——检测到对方“弱连接善意”。】
【——建议：标记为‘低风险可合作对象’。】
“记下了。”
林霄回了一个简单的“好”。
馄饨汤喝完，碗底干干净净。
他放下碗，起身回楼上。
刚进门，系统突然发出一条提示：
【——宿主今日所承受、识别并处理的‘恶意事件’数量，已达系统升级阈值。】
【——开始评估宿主心理承压能力……】
【——稳定。】
【——判断：宿主已具备承载更大范围“恶意感知”的基础。】
【——恶意预判系统·初级形态，即将更新。】
“更新？”
林霄愣了一下。
系统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正式感：
【——从现在起，你的‘恶意雷达’范围，将从‘近身十米’扩展至‘以你为中心的小范围社交半径’。】
【——具体表现为：】
【1、当有人在背后谈论你，并带有明显恶意时，你会产生“被针扎一样”的直觉感受。】
【2、当涉及你的重要决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被操控时，系统会尝试捕捉相关波动并提示。】
【3、你可以对特定对象设置‘恶意标记’，一旦对方恶意值超过阈值，将触发预警。】
【——代价：】
【你的大脑将承受更多噪音。】
【你会更频繁地感受到“来自看不见地方”的敌意。】
【——你确定，要开启吗？】
这一次，系统没有默认自动执行，而是给了他一个选择。
林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阳光照在晾衣绳上的衣服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片刻后，他缓缓道：
“开启。”
【——确认。】
【——恶意预判系统·初级形态，已完成第一次小幅更新。】
耳边一瞬间安静下来。
下一秒，极轻的一丝刺痛，从后脑勺一点点扩散开来，很快又消失无踪。
窗外有人在吵架——
偶然的一句“上次就说不让他合租，他偏不听！”飘进来。
系统没有提示。
【——普通情绪，不涉及你。】
【——你不会被所有噪音淹没。】
“那就好。”
林霄回到电脑前，重新坐下。
屏幕上，沈倾雪发来的那份项目资料还开着。
下方的任务栏里，有个新的小图标缓缓亮起，只有他看得见——
像一只睁开的眼，静静地浮在角落。
【——从现在起。】
【——任何真正针对你的恶意，想要躲在暗处——】
【——都没那么容易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指落在键盘上。
“那我们，就从第一单咨询开始吧。”
“看看，靠这玩意儿，我能把自己从一个‘社畜’——”
“一步步，推到哪儿去。”
——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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