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蓝湾镇，王大爷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正随着林宇的脚步发出
的呻吟。车后座绑着的泡沫箱里，冰块撞击的脆响混着海鲜的腥甜，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慢点骑，别颠坏了箱里的冰。 苏瑶坐在后座，双手轻轻扶着泡沫箱边缘。她新换的天蓝色胶底布鞋随着自行车的起伏轻点着地面，鞋头那朵浪花刺绣在晨光里闪着柔和的光。
林宇放慢车速，鼻尖萦绕着苏瑶发间的皂角香。昨天在县城酒店，采购部的张经理一见到那些鲜活的赤甲红蟹，眼睛立刻亮了，不仅按市价收了货，还额外多给了五十块运费。以后有好货直接送过来，高于市场价一成。 张经理递钱时拍着他的肩膀说，金表链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车把上挂着的布包里，整整齐齐码着五张百元大钞。这是林宇有生以来第一次手里攥着这么多钱，昨晚清点时，母亲数着数着就抹起了眼泪，父亲坐在床头直咳嗽，却一直咧着嘴笑。
先去给叔买理疗仪吗？ 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清甜。
林宇点头：嗯，李婶说镇西头的医疗器械店进了新货。 他突然想起什么，刹住车从布包里抽出两张钞票递给苏瑶，这是昨天你帮我跑前跑后的辛苦费。
苏瑶的脸
地红了，手往后缩了缩：我不要，咱们俩还分什么这个。
拿着。 林宇把钱塞进她手里，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掌心，像触电似的收了回来，不然下次不找你帮忙了。
苏瑶把钱叠成小方块塞进围裙口袋，指尖轻轻摩挲着纸币边缘。晨光穿过薄雾落在她脸上，绒毛看得一清二楚。林第四章：宇赶紧转过头蹬起自行车，心脏在胸腔里
乱跳，像揣了只不安分的海虾。
医疗器械店的玻璃柜里，那台银灰色的理疗仪正闪着冷光。老板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这是最新款的，带热敷功能，对老风湿最管用。 他插上电演示，仪器表面立刻泛起温热的红光，原价一千二，给你算一千一，送两盒理疗贴。
林宇掏出钱时，手指有些发颤。布包里的钱瞬间空了大半，但看着理疗仪工作时发出的柔和红光，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老板帮忙把仪器搬到自行车前梁上，用绳子捆牢实，记得每天用两次，每次别超过半小时。
回家的路上，林宇特意绕到杂货铺，给母亲买了块花布 —— 上次赶集时，他看见母亲在布料摊前站了很久，盯着块天蓝色的碎花布舍不得走。又给苏瑶挑了个粉色的发卡，上面镶着颗小小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推开家门时，母亲正在院子里翻晒海带。看见林宇搬回来的理疗仪，手里的木耙
掉在地上。这... 这是... 她的手抖得厉害，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
给爸买的，医生说这个管用。 林宇把仪器搬进屋里，插上电调到热敷档，小心翼翼地帮父亲把胳膊放上去。温热的感觉顺着皮肤蔓延开，父亲舒服地叹了口气，多年来因风湿而佝偻的肩膀似乎都舒展了些。
你这钱是... 母亲跟进来，眼圈红红的。
赶海攒的，还有上次卖螃蟹的钱。 林宇不想让她担心，没提系统的事。他从布包里拿出那块花布，妈，给你做件新褂子。
母亲摸着布料上的碎花，眼泪掉在布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瞎花钱，我有衣服穿。 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下午的潮水退得格外远，滩涂像被掀开的巨大牡蛎壳，露出底下黑褐色的肌肉。林宇戴着防刺手套，手里攥着探鱼器，苏瑶拎着竹筐跟在旁边，辫梢的红头绳随着脚步一跳一跳。
这里有东西！ 苏瑶突然蹲下身，指着滩涂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小孔周围的泥沙正微微颤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呼吸。
林宇赶紧把探鱼器凑过去，屏幕上立刻跳出个闪烁的黄色光点。【检测到西施舌（规格：7-8cm），数量约 12 只】系统面板上还弹出张图片，详细标注着挖掘角度和深度。
是西施舌！ 林宇眼睛一亮。这种贝类肉质极嫩，在县城酒店能卖到八十块一斤，平时很难碰到这么密集的种群。他按照系统提示的四十五度角插入小铲，轻轻一撬，泥沙下立刻露出片白嫩嫩的斧足。
苏瑶伸手想去捡，被林宇拦住：小心壳边缘锋利。 他示范着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贝类头部，轻轻一旋，完整的西施舌就从泥沙里脱了出来，像块温润的羊脂玉。
两人配合着挖了半个多小时，竹筐底已经铺了层白花花的西施舌。苏瑶的额角渗着汗珠，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歇会儿吧。 林宇从帆布包里掏出水壶递过去，我妈早上泡的菊花茶。
苏瑶接过水壶时，发卡从头发上滑下来，落在滩涂上。林宇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发卡，就听见探鱼器发出急促的嗡鸣。屏幕上，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正从深海向浅滩移动，像团燃烧的火焰。
【检测到马鲛鱼群（体长 40-50cm），预计三分钟后抵达浅滩】
快！拿网兜！ 林宇拽着苏瑶往海水里跑。马鲛鱼是赶海人最期待的收获，肉质紧实刺又少，不管是鲜卖还是晒成鱼干都很抢手。
海水没过膝盖时，林宇看见远处的水面泛起细碎的银光。他按照系统提示的位置张开网兜，苏瑶在旁边帮忙拉着网沿。冰凉的海水顺着裤腿往上爬，却挡不住两人急促的心跳。
来了！ 林宇低喝一声。银光突然加速，像支银色的箭射进网兜。他猛地收网，网兜瞬间沉甸甸的，马鲛鱼在里面疯狂挣扎，银蓝色的鱼鳞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一兜、两兜、三兜... 等鱼群散去时，两人已经装了满满三网兜。苏瑶的布鞋灌满了泥沙，走起路来沉甸甸的，却笑得合不拢嘴：这下能卖不少钱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滩涂上像两条摇摆的鱼。林宇推着装满收获的小推车往回走，苏瑶跟在旁边，时不时弯腰帮他捡掉落的西施舌。海风吹过，带着咸湿的暖意，把两人的笑声吹得很远。
路过水产市场时，李婶正收拾摊位。看见林宇车里的收获，眼睛瞪得溜圆：小宇，你这是撞上财神爷了？ 她拿起条马鲛鱼掂量着，这品相，张老板看了保准高兴。
正说着，张老板的水产行里探出个脑袋。什么好东西？ 张老板凑过来看了看，当场拍板，西施舌八十，马鲛鱼三十五，都给我留下。
算钱时，张老板多给了两百块：以后有好货直接送我这儿，不用跑县城。 他递给林宇张名片，这是我侄子，在市里开海鲜酒楼，下次有大货联系他。
林宇把钱揣进怀里时，布包沉甸甸的像揣了块石头。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拿出那个粉色发卡，小心翼翼地别在苏瑶头发上。早上买的，挺好看。
苏瑶的脸瞬间红透了，低头盯着自己的布鞋，声音细若蚊蚋：谢谢林宇哥。
回家的路上，林宇去肉铺割了两斤五花肉，又买了只老母鸡。路过郑胖子家时，那辆崭新的摩托车还停在门口，只是车把上的中华烟盒不见了。郑胖子坐在门坎上抽烟，看见林宇车里的肉，眼神复杂地哼了一声。
林宇没理他，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巷子里的老人们看见他都笑着打招呼，眼神里多了些以前没有的羡慕。小宇出息了！ 王大爷蹲在自家门口编渔网，晚上来喝两盅？
不了大爷，回家给我爸炖鸡汤。 林宇笑着应着，脚步轻快得像踩着浪花。
晚饭的香味从敞开的院门飘出去，混着海风在巷子里弥漫。林宇给父亲盛了碗鸡汤，又夹了块五花肉放进母亲碗里。母亲看着他空了大半的碗，一个劲往他碗里添菜：多吃点，看你瘦的。
父亲喝了两口汤，突然放下碗：小宇，明天跟我去趟码头。 他从床底下摸出个积满灰尘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是叠泛黄的图纸，这是你爷爷当年画的海图，标着几个藏鲍鱼的礁石区，以前没告诉你是怕你年纪小出事。
林宇看着图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标记，突然明白父亲一直以来的良苦用心。他攥着父亲布满老茧的手，眼眶有些发热：爸，我知道了。
晚饭后，林宇坐在院子里清点今天的收入。卖西施舌和马鲛鱼一共得了一千三百块，加上之前剩下的钱，足够给家里添置些东西了。他想起苏瑶今天捡西施舌时认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日常任务完成：单日赶海收入超过 1000 元。奖励积分 30 点，解锁 潮汐预测 功能。】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林宇的目光落在院角那片荒芜的空地上。爷爷留下的半亩地，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他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那个灰色的 土壤检测 图标，也许，是时候做点新尝试了。
夜风带着海水的气息吹过院子，晾衣绳上母亲刚洗好的衣服轻轻摇晃。林宇望着天上的星星，突然觉得未来像退潮后的滩涂，虽然布满泥泞，却藏着无数可能。他摸了摸口袋里张老板侄子的名片，又看了看院角的荒地，心里有个模糊的计划正在慢慢成形。
明天的潮水会在凌晨三点退到最低，按照系统新解锁的潮汐预测功能，那时候北滩的乱石堆附近会有大收获。林宇把钱仔细地放进床头的木盒里，躺在床上，听着父亲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的海浪声，嘴角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镇东头的刘三水产店里，刘三正对着张老板送来的西施舌发愁。这小子从哪儿弄来这么好的货？ 他敲着柜台，眼神阴沉沉的，去，给我查查林宇最近都在哪个滩涂赶海。
窗外的月光穿过云层，照在蓝湾镇安静的街道上。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潮水还会按时涨落，但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就像滩涂上那些不起眼的小孔，底下正孕育着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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