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孙宏明和依依不舍的甜甜，又看着荷花略带羞涩地匆匆告辞，小院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杨柳一边收拾着碗筷，脑海里还回响着甜甜脆生生的笑声和孙宏明那充满感激与复杂情绪的眼神。她对孙宏明这个沉默寡言、却对女儿倾注了全部柔情的汉子，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陷入了如今这般困境？
秦晏秋挽起袖子，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碗去清洗。杨柳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丈夫利落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晏秋，孙指导员……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他挺斯文的，不像一般的兵。”
秦晏秋动作没停，水流哗哗作响，他的声音混在水声里，带着一种讲述往事的平静：“老孙啊，他跟我们不太一样。他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好像是学机械的，毕业那年正好赶上政策，直接分配到了咱们基层连队锻炼。”
“大学生？”杨柳有些惊讶，这在她印象里的部队可不算多见，“那怎么会……”
“唉，说起来，老孙也是遇人不淑，被人给算计了。”秦晏秋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擦着手，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算计？”杨柳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眼睛都睁大了。
秦晏秋看着媳妇那副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的表情，心里有点小得意，不枉他下午在营部有意无意地跟几个老资历的战友打听了半天。
他拉着杨柳回到屋里坐下，摆足了架势，才压低声音，像分享什么机密情报似的。
“那是老孙刚分到连队没多久的事。有个同乡来找他，说是在附近工作，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就约着出去吃饭。结果吃饭的时候，那个同乡把他表姐也叫来了。”
秦晏秋顿了顿，看着杨柳聚精会神的样子，继续道：“那表姐，就是吴清雅，甜甜的妈妈。听说家里以前是资本家，成分不好，那几年家里遭了难，过得挺艰难的。这吴清雅心气高，不甘心过苦日子，不知道怎么就打听到了老孙这个年轻有为、根正苗红的大学生军官。估计觉得这是个跳出火坑的好机会。”
杨柳听得入了神，这情节，简直比她前世偷偷看过的那些手抄本小说还曲折！
“那天晚上，老孙被同乡灌了不少酒，醉得不省人事。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发现自己和吴清雅睡在了一张床上。”秦晏秋说到这里，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鄙夷，“具体怎么回事，老孙自己也说不清，但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老实人，哪经过这个？再加上吴清雅哭哭啼啼，她家里人也找来闹……没办法，老孙只能认了，娶了她。”
杨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被坑了吗？！”
“老孙也真是倒霉。”秦晏秋一脸同情，“结婚后，那吴清雅就原形毕露了。以前资本家的做派，好吃懒做，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所有家务、开销全指着老孙那点津贴。后来怀了甜甜，她更是变本加厉，对孩子没有一点耐心，非打即骂。老孙在部队忙，回家还得伺候她，收拾烂摊子，整个人那几年老了好多。”
杨柳想象着孙宏明一边承受部队的工作压力，一边面对那样一个妻子，还要心疼幼小的女儿，心里不禁为他感到憋屈和难过。
“那……后来怎么离婚的？”杨柳追问。
“后来，也不知道这吴清雅通过什么门路，搭上了一个能经常往来香港的商人。”秦晏秋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神秘，“那人有钱，能带她去香港过‘好日子’。她就铁了心要跟老孙离婚，孩子也不要了，嫌是拖累。老孙大概也是被她磨得心死了，就同意了。离婚后没多久，那女人就跟着那个商人走了，据说就是去了香港，再也没消息。”
故事讲完，屋子里安静下来。杨柳久久无言，心里充满了震惊和唏嘘。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夫妻不和或者一方变心，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和悲剧。
孙宏明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学生，就这样被拖入了生活的泥沼，而最可怜的，还是无辜的孩子甜甜。
“这……这真是……”杨柳喃喃道，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比戏文里唱的还离谱……”
“行啦，好在现在老孙只要管好自己和女儿就行了，离开了吴清雅也是个好事。”秦晏秋很是看得开，他是真心觉得老孙现在比之前好多了。
看着自家媳妇那张大的嘴巴、写满“难以置信”和“原来如此”的小表情，秦晏秋心里那点得意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他就知道，柳儿喜欢听这些家长里短、带着点传奇色彩的故事。能博媳妇一笑，还能满足她的好奇心，他这半天“情报工作”就没白费。
他看着杨柳还沉浸在孙宏明一家的事情里，满脸都是可惜的表情，故意凑近些带着点调侃的笑意，低声问：“怎么样？这八卦够劲儿吧？不比你之前看的那些书差吧？”
杨柳回过神来，看着丈夫脸上那“快夸我”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轻轻捶了他一下：“去你的！谁看那些书了！”不过，被秦晏秋这么一闹腾，心里被孙宏明一家闹心的情绪消散的干干净净。
同时，她对甜甜那个孩子，除了母性的怜爱，更多了一份深刻的理解和同情。
这天是秦晏秋难得的休假日，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是个出门逛逛的好天气。
杨柳心情雀跃，早早起来收拾利落，换上那件自己做的新样式的连衣裙，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秦晏秋看着她难得像个小姑娘般雀跃的样子，眼里满是笑意，也换上了一身便装，准备陪媳妇好好放松一天。
两人说说笑笑地刚走出院门，还没拐上大路，就听见西边路口传来一阵清脆又急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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