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针对杨术旺和滦州县“放卫星”的质疑声浪，刚刚冒头，还没来得及形成气候，就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扑灭。
几份带着明确指向性的内部通报下发，一批上蹿下跳、散布谣言、试图抹黑重点技术项目和功臣的人被迅速查处。
他们的罪名或许不尽相同，但是结局却出奇的一致——被调离原有岗位，发配到偏远的农村地区，美其名曰“支援广大农村建设”，实际就是去种甘蔗、垦荒地了。
这种毫不留情的处理方式，让所有心怀叵测者脊背发凉，瞬间噤若寒蝉。
风波平息的速度之快，让杨术旺都感到有些意外。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麻烦就已经被解决了。
安志春趁机找上门来，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道：“妹夫，你看，这阵子为了舆论的破事儿，没少操心吧？”
“正好，我们军区研究所那边，最近得益于你提供的那些技术和思路，啃下了好几个硬骨头任务，大家都很感激你，想邀请你过去指导指导工作，顺便也散散心！”
杨术旺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安志春和他背后军区的那点小心思，无非是想把他这个技术宝库弄过去多挖点东西。
但是，这一次，安志春的提议却精准地戳中了他的痒处。
坦克！战斗机！军舰！甚至火箭！
这些他上辈子只在电视、网络上见过，这辈子更是遥不可及的大玩具，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以前是没机会，现在似乎……
近在咫尺？
一想到能亲手摸一摸那冰冷的装甲，坐进那狭窄的驾驶舱，甚至可能听到发动机的咆哮，杨术旺就感觉心跳加速，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
“行啊！”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一口答应下来，还特意强调，道：“我带路瑶一起去！她也该出去见见世面！”
他这理由冠冕堂皇，实则也是想带着媳妇一起去开开眼。
主要是最近报纸上的舆论搞的他很烦，也想取散散心。
于是，在安志春阴谋得逞的笑容中，杨术旺简单安排了一下手头的工作，便带着新婚妻子路瑶，兴致勃勃地登上了前往某军区秘密研究所的吉普车。
他满脑子都是对钢铁巨兽的憧憬，浑然忘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老话。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很快就传到了首都那位一直密切关注着杨术旺的老爷子耳朵里。
老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红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乱跳，道：“胡闹！”
“简直是胡闹！”
“安志春那个小兔崽子！”
“还有他背后那群丘八！”
“他们那点花花肠子以为老子不知道？！”
他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对着秘书低吼道：“军区那帮人什么尿性我还不清楚？”
“那是属貔貅的！”
“只进不出！”
“放屁崩出个豆儿来都得捡回去洗洗吃了！”
“杨术旺这么大个活宝贝，他们请过去‘散散心’？”
“骗鬼呢！”
“这分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老爷子是真急了。
他太了解军区系统对顶尖技术的渴求和不择手段了。
杨术旺这一去，那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留住，威逼利诱，软磨硬泡，甚至可能直接给他套上军装，来个特招入伍！
到时候，他这边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滦州县工业体系怎么办？
那些关乎国计民生的集成电路、电瓶车、大型水利项目怎么办？
“都是那帮吃完饭砸锅的混蛋惹的祸！”
老爷子咬牙切齿，把怒火转移到了那些刚刚被处理掉的造谣者身上，道：“要不是他们瞎捣乱，杨术旺能心情不好？”
“能被安志春那小子钻了空子？”
“查！给我往深里查！”
“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广大农村的建设正需要他们这种‘人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送过去，好好改造！”
发泄了一通之后，老爷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光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他拿起保密电话，要通了几位在军区系统地位崇高的老兄弟，开始诉苦。
“老张\/老李\/老赵啊——”
老爷子语气沉重，颇显卑微，道：“我这边有个情况，得跟你通个气，你可得帮兄弟一把……”
前些时候的嚣张荡然无存。
他把杨术旺被“诓”去军区研究所的事情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杨术旺在滦州县承担的关乎国家工业布局和民生改善的一系列重大项目，以及他突然离开可能造成的巨大损失。
“……老弟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求到你这里。”
“你跟那边熟，帮忙递个话，就说我老头子求他们高抬贵手！”
“让术旺在那边参观参观、散散心就行，完事儿了赶紧把人给我送回来！滦州县那边，一刻也离不开他啊！”
电话那头的老战友们听着老爷子的“诉苦”，反应如出一辙，都是打着哈哈，含糊其辞，道：“哎呀，老首长，您这话说的，严重了，严重了！”
“年轻人嘛，去部队交流学习一下，开阔开阔眼界，是好事嘛！”
“放心，咱们部队有纪律，肯定照顾好杨术旺同志！”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
“那得看交流学习的进度嘛，对吧？”
“咱们得尊重科学，尊重知识……”
“什么扣人不扣人的，不存在！”
“绝对不存在！老首长您多虑了！”
听着这些滴水不漏，完全不认账的官腔，老爷子心里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军区那边是铁了心要借这个机会把杨术旺这块唐僧肉给留下了。
挂掉电话，老爷子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他现在能做的，除了继续向更高层反映情况施加压力外，就只能祈祷杨术旺自己意志坚定，别被那边的糖衣炮弹和那些令人心潮澎湃的大玩具给迷花了眼，忘了滦州县那一大摊子事业和他许下的“赚钱造航母”的宏愿了。
而此刻，坐在吉普车上，正兴奋地跟路瑶描述坦克可能长什么样的杨术旺，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时兴起的“散心”之旅，已经在高层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并且即将让他陷入一个甜蜜又棘手的包围圈中。
他更不知道，首都那位一直为他保驾护航的老爷子，已经快为他的任性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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