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除夕的夜幕彻底笼罩西北大地，寒气凛冽到泼水成冰的程度。
沈策家的院子里却灯火通明，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刚过，一家人正围着暖炉看春晚，笑语不断。
沈浩瞅准一个广告间隙，神秘兮兮地拉着沈策往外走：
“哥，快出来！有好东西！”
“你小子又搞什么名堂？”沈策笑着被弟弟拽到院子里，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呵出的气凝成白雾。
父母也笑着跟了出来，裹紧了厚厚的羽绒服。
就在这时，沈浩变戏法似的从墙角抱出几箱烟花，又塞给沈策几根长长的“仙女棒”，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哥，这可是……呃，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年货！”
沈策看着那几箱明显是精心挑选、种类搭配过的烟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他捶了一下弟弟的肩膀：
“行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心了？”
“那是！”沈浩嘿嘿一笑，赶紧掏出打火机，“快点点上！”
第一枚烟花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升空，在墨蓝色的天幕上轰然炸开，化作万千流金，照亮了院中每一张仰起的笑脸。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绚烂的光彩接连不断地绽放，将冬日的严寒和寂静驱散。
沈策仰头看着，五彩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中明明灭灭。
在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家人的欢呼声中，他却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那里有林砚书不久前发来的信息：
“除夕快乐，看烟花了吗？” 他多想此刻她就在身边，分享这片刻的璀璨。
烟花燃到高潮，最亮最大的一枚在夜空绽开如菊时，沈浩突然又跑进屋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递给沈策：“哥，还有这个！也是给你的！”
沈策带着疑惑接过，在漫天光华下拆开包装。
盒子开启的瞬间，一股清冽幽远的香气悄然逸出，盖过了空气中的硝烟味。
只见柔软的衬布上，静静躺着一束纯白无瑕的茉莉花。
花苞饱满，绿叶鲜嫩，显然是精心养护，在严冬中显得格外珍贵稀有。
花束上附着一张卡片，上面是林砚书清秀熟悉的字迹：
“烟花易冷，茉莉长青。愿你我之情，亦如这冬日茉莉，不畏严寒，静吐芬芳。新年快乐，沈策。”
一瞬间，周遭所有的喧闹仿佛都远去。
沈策怔怔地看着这束在冰天雪地里倔强盛放的洁白花朵，指尖触碰那冰凉柔软的花瓣，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立刻明白了，这绝非凡品，在西北的寒冬，需要跑多少地方、费多少心思才能寻到这样一束鲜切茉莉？
他猛地看向弟弟，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浩子，这花……也是你买的？”
沈浩看着哥哥震撼的表情，摸了摸鼻子，终于忍不住和盘托出：
“哥，我实话跟你说吧！这烟花，这花，还有屋里堆着的那些新衣服新鞋子，全是嫂子——是砚书姐早就偷偷安排好，让我瞒着你准备的！这茉莉花，她可是费了大心思，提前好久就让我打听哪儿有好的鲜花供应商，说一定要新鲜的。
我跑了城里好几家高档花店才预定到这么一束，今天下午才空运到的！她说……茉莉寓意‘莫离’……”
沈策站在原地，指尖紧紧捏着那张卡片，耳边是烟花最后的余响，鼻尖萦绕着冷香。
他想象着林砚书在遥远苦寒的高原哨所，如何在繁忙的工作间隙，一点点策划着这一切，如何细致地叮嘱沈浩，如何怀着怎样期待的心情，想象着他看到惊喜时的模样。
千里之外的关怀，以这样一种具体而浪漫的方式，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这份跨越山河的深情与用心，比眼前任何一朵烟花都更炽热，更让他动容。
“砚书……”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抬头望向南方漆黑的天际线，那里是高原的方向。寒冷的夜风中，茉莉的香气执着地萦绕不散，仿佛带来了她身上的气息。
这一刻的温暖与感动，达到了顶点。
而他并不知道，这极致绚烂与芬芳之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措手不及的寒潮。
那束象征着“莫离”的茉莉，终将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无声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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