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集：
自行车碾过乡间小路的碎石，发出“咯噔咯噔”的响。陆寒舟扶着车把，文件袋在胳膊肘下硌得生疼——里面装着工业园的土地批文、环保验收报告，还有税务局的完税证明，红章叠着红章，却压不住他心里的慌。调查组进驻的第二天，空气里都飘着紧绷的气息，公司里的工人干活时都不敢大声说话，路过临时办公棚时，脚步都放轻了。
他要去县城找王书记。昨晚王书记偷偷打了个电话，说“调查组背景不简单，是省里张副省长直接派的，你得小心”，话没多说就挂了，显然怕被人监听。
到了县委大院，陆寒舟没直接去办公室，绕到后院的老槐树下——以前王书记常在这里抽烟，说是清静。果然，王书记正靠在树干上，手里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寒舟，你怎么来了？”王书记看到他，赶紧把烟塞回兜里，拉着他往旁边的杂物间走，“这里说话安全。”
杂物间里堆着旧桌椅，满是灰尘。王书记压低声音：“张副省长你知道吧？以前跟赵某某是老同事，李嘉豪的走私线，他暗地里也沾了好处。这次调查组来，名义上查你的公司，其实是怕你查出赵某某冤案的背后牵扯到他。”
陆寒舟心里一沉：“您是说，张副省长就是‘神谕’的国内合作者？”
“不好说，但肯定脱不了干系，”王书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个电话号码，“这是省纪委李主任的电话，我以前的老领导，为人正直。你把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材料整理好，悄悄给他送过去，别让调查组知道。”
陆寒舟接过纸条，指尖攥得发紧：“谢谢您，王书记，要是没有您……”
“别谢我，”王书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石潭村带起来，让村民们过上好日子，我不能看着你被冤枉。但你记住，明面上别跟调查组硬刚，他们手里有张副省长的批示，硬来只会吃亏。”
离开县委，陆寒舟刚骑上车，大哥大就响了，是林厂长——之前合作过的县罐头厂厂长，去年陆寒舟帮他解决了原料短缺的问题。
“寒舟，你那边情况我听说了，”林厂长的声音带着焦急，“调查组里有个姓刘的副组长，以前跟我打过交道，爱钻牛角尖，还喜欢抓小辫子。你财务上一定要注意，原始凭证千万别丢，尤其是跟供销社的进货单、给村民的征地补偿签字表，都得锁在保险柜里，他们要查就让他们看复印件，原件别给他们拿出去！”
“我记住了，林厂长，谢谢您特意打电话来。”陆寒舟心里暖了暖——危难的时候，还是这些真心交过的朋友肯伸援手。
可刚挂了林厂长的电话，另一个号码打了进来，是县供销社的王主任——以前常来公司拉货，每次都笑着说“寒舟是年轻有为”。陆寒舟接起，以为他是来关心的，没想到对方的声音支支吾吾：“那个……寒舟啊，最近供销社这边忙，之前说的果干订单，要不先缓一缓？等你那边……情况稳定了再说？”
陆寒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王主任是怕被调查组牵连，想跟他划清界限。“行，王主任，我理解。”他挂了电话，心里像被泼了盆凉水——世态炎凉，在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回到村里，刚到村口，就看到刘春兰挎着个竹篮，站在老槐树下张望。看到陆寒舟，她赶紧跑过来，把篮子塞到他手里：“寒舟，婶子给你煮了十个鸡蛋，还有刚烙的野菜饼，你带着去公司，别饿坏了。那些调查组的人就是瞎折腾，咱村谁不知道你是好人？征地的时候你给的钱比别村多，还帮着安排工作，他们就是眼红！”
篮子里的鸡蛋还热乎着，贴着掌心暖。陆寒舟鼻子一酸：“婶子，谢谢您，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刘春兰摆摆手，“你要是受了委屈，咱村人都不答应！下午我就去跟村里的老姐妹们说，让她们都去公司给你作证，证明你没强行征地！”
走进公司，李老三迎了上来，脸色不太好：“陆总，刚才调查组的人找我了，问我征地的时候有没有强行让村民签字，还问我有没有拿好处。我跟他们说没有，他们还不相信，翻来覆去问了半个多小时。”
“他们就是想找破绽，别理他们，”陆寒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要说实话就行，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他们查。”
可没过多久，调查组的刘副组长就来了，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居高临下地说：“陆总，麻烦叫一下你们公司管财务的陆清荷，我们要跟她了解一下财务情况。”
陆寒舟心里一紧——调查组果然把目标对准了二姐，她管财务，最容易被挑毛病。“她在整理账本，我这就叫她。”他转身去找陆清荷，心里的担忧压得慌——二姐虽然细心，但没经历过这种场面，要是被问慌了，说错话怎么办？
陆清荷正在财务室整理凭证，听到要被约谈，手心里瞬间出了汗，但还是强装镇定：“三弟，你放心，每笔账我都记着，原始凭证都锁在保险柜里，他们挑不出错。”她把账本按日期排好，又检查了一遍进货单、支出凭证，确认没遗漏，才跟着刘副组长去了临时办公棚。
陆寒舟站在远处，看着办公棚的门关上，心里像悬着块石头。李老三走过来，低声说：“陆总，我刚才看到王翠花跟调查组的人说话，笑得一脸谄媚，说不定没好事。”
陆寒舟心里咯噔一下——王翠花对公司不满，之前征地的时候就闹过，要是被调查组利用，作伪证陷害他，那麻烦就大了。他看着办公棚的方向，暗暗祈祷二姐能挺住，同时也做好了应对更坏情况的准备——这场仗，不仅要保住公司，还要揪出背后的黑手，不能让真心帮他的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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