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金砖？
孙悟空眼皮都没抬一下，心里却记下了这个新玩意儿。
一百万一块，死贵。但说明书写得明明白白：专打神佛，无视防御，因果不沾。
这玩意儿不是法宝，是板砖，还是能掀桌子的那种。
“走了，上路。”
他淡淡开口，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人，一僧，一马，一熊，在三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转身便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孙悟空刚迈出一步，却又好整以暇地停了下来。
他身后的熊大一个没收住，险些撞上，连忙笨拙地后退。玄奘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孙悟空没回头。
他只是慢悠悠地抬起脸，望向半空中那个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狼狈身影。
观音菩萨。
她还没走。
或许是走不了，被刚才那记当众“退货”，抽得神魂不稳，连脚下祥云的法力都开始紊乱。
孙悟空打量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和善。
他对着半空中的观音，遥遥地，拱了拱手。
这个动作，让天上地下所有关注此地的神佛，呼吸都停了一拍。
这妖猴，还要干什么？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难道还想鞭尸不成？！
“哦，对了，菩萨。”
孙悟空的声音不响，闲聊似的，却清晰地钻进每一位大能的耳朵里。
“临走前，俺老孙送你一句话。”他顿了顿，笑意更浓，“就当是……给你这次失败的买卖，做个复盘。”
复盘？
轰！
观音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脚下的十二品莲台猛地一晃，光芒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一丝！
这妖猴！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把自己当成他可以随意点评的学生了吗？！
孙悟空压根没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踱了两步，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将熊大和黑风山都纳入自己的领域。
“你想招人，没毛病。西行路上缺人手，我理解。”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语气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开窍的晚辈。
“可你看看你，用的都是些什么手段？”
“一个虚无缥缈的‘编制’，一个所谓的‘守山大神’，就想收买一颗追求自由和力量的妖王之心？”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太廉价了。”
话音刚落，观音周身的护体佛光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巴掌抽中！
孙悟空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指了指之前禁箍飞出的方向。
“威逼不管用，就想用强？一个金箍，一个禁箍，就想锁住一个不愿低头的灵魂？”
“太低级了。”
这一字一句，像最锋利的刀，将观音那套自以为是的“点化”流程，剥得体无完肤，露出里面最可笑、最虚伪的内核！
“菩萨啊。”
孙悟空的称呼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怜悯，这种怜悯比任何辱骂都更伤人。
“你看看你，为了俺老孙这团队，亲自下凡跑了两趟。”
“五行山下，金箍被我废了，灰溜溜地走了。”
“这黑风山，想抢我的人，禁箍被我弹了，脸也丢光了，人也没抢到。现在，又得灰溜溜地走。”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你说你，图什么呢？”
“噗——”
远在南海珞珈山，通过水镜观战的木吒，一口仙茶当场喷出，溅湿了身前的石桌。
他师父……被那猴子指着鼻子，数落得体无完肤！
半空中，观音只觉得元神都在晃动。
她成道亿万年，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被人当着三界的面，一桩桩，一件件，细数自己的失败！
孙悟空的声音还在继续，像附骨之蛆，钻进她的耳朵。
“你的那套，过时了。”
他终于说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那双金瞳里，是俯瞰时代更迭的冷漠。
“你还以为，一个神仙的许诺，一个佛门的编制，就能让天下英雄尽数归心？”
“你还以为，靠着强权和法宝，就能让所有人都对你俯首帖耳？”
“菩萨。”
孙悟空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观音摇摇欲坠的道心上。
“时代变了！”
“现在的三界，讲究的是双向选择，是合作共赢！”
“你想让他给你卖命，你就得拿出他看得上的东西！是功法？是地位？还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自己挣出来的未来？”
“而不是一个狗圈！”
最后三个字，斩钉截铁！
说完了。
孙悟空像是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冲着天上那已经彻底石化的身影，最后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所以，抢人，不是你这么抢的。”
“下次，记得带上你的诚意，还有……你的道理。”
“如果道理讲不过我，那就别来沾边。”
话音落下，他再也不看观音那张扭曲到不成样子的脸，猛地转过身，胸中郁结了五百年的气，化作一声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豪迈，充满了胜利者的狂傲！
他一把拎起还在发抖的玄奘，扔上马背，冲着一脸狂热的熊大喝了一声“跟上！”，随即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撕裂长空，瞬间消失在天际。
人走了。
但那穿云裂石、充满了无尽嘲讽的笑声，却还在黑风山的上空，久久回荡，一遍遍地，抽打着观音最后的尊严。
终于。
半空中。
那一直压抑着，隐忍着，几乎要将自己憋炸的观音菩萨，再也承受不住这极致的羞辱。
她所有的慈悲，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仪态，在这一刻，尽数崩碎！
“孙——悟——空——！”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她口中爆发！
那啸声凄厉，带着神魂破碎的怨毒，化作实质的音浪，轰然扩散！音浪所过之处，方圆百里的山林，无论草木山石，尽数化为齑粉！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那渐行渐远，潇洒不羁的笑声。
与此同时。
西天灵山，大雄宝殿。
佛法水镜前，一片死寂。
镜中，孙悟空狂笑离去的背影，和观音失态咆哮的模样，被清晰地映照在每一位佛陀、菩萨、罗汉的眼中。
这是奇耻大辱！
打的不是观音一个人的脸，是把整个灵山的脸，都按在地上，用脚底板来回地碾！
终于，侍立在如来身侧的阿傩尊者踏前一步，满脸怒容：“世尊！此妖猴猖狂至极，辱我佛门，若不严惩，我灵山威严何在？！”
“请世尊法旨！”伽叶尊者随之附和，“弟子愿往，擒此妖猴，正我佛门清规！”
然而，莲台之上，如来佛祖依旧双目微闭，宝相庄严，仿佛入定，不发一言。
就在大殿气氛愈发凝重，压抑得连空间都快要凝固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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