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下水道里,霉味混合着远处飘来的焦臭,凝成一种冰冷的实体,堵在喉咙口。林烬背靠着渗水的砖壁,就着微弱的光线,检视着缴获的战利品。
系统是他的倚仗,也是他的枷锁。他比谁都清楚,个人再强,扔进战争这台绞肉机里,也只是一粒稍硬点的石子。他需要情报,需要知道鬼子布防的薄弱处,需要一条能把自己“吐”出南京城的缝隙。
子夜时分,他钻出藏身地,像一滴墨融进更浓的墨里。目标是寻找日军的指挥节点或者通讯站,哪怕只搞到一张残破的地图。
穿过曾是繁华街市的废墟,烧塌的房梁像巨兽的肋骨支棱着,风穿过空荡的窗洞,发出尖细的呜咽。就在这时,另一种声音穿透了这片死寂,钻进了他经过杀手训练后异常敏锐的耳朵。
是哭声。极度压抑,属于孩童的、细弱的呜咽。
还有日语粗暴的呵斥,和一种更令人不安的、带着醉意的狂笑。
林烬的心微微一沉。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一栋半边焦黑的楼房,伏在二楼断裂的楼板边缘,向下望去。
视野里的景象,让他的血液似乎瞬间冻住,又在下一秒猛烈地灼烧起来。
一个巨大的弹坑边,七八个日军士兵围成一圈,枪上的刺刀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着冷光。他们驱赶着十多个妇孺——大多是女人,还有两三个半大的孩子和一个被紧紧抱在怀里的婴儿。一个士兵抬脚将一个试图后退的老妇人踹倒在地,引来一阵惊恐的抽气。
焦点在弹坑边缘。一名矮壮粗脖、戴着曹长领章的鬼子,正咧着嘴,用刺刀尖一下下轻佻地挑着一个跪地母亲的下巴。那女人面无人色,只是死死抱着怀里的襁褓,额头磕在冰冷的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哆哆”声,混杂着破碎的哀求。曹长的刺刀,慢慢地、带着戏耍的意味,移向了那裹着婴儿的破布。
畜生!
林烬的指关节捏得“咔”一声轻响。作为“幽影”,他见过无数死亡,也制造过不少。他理解战争的杀戮,甚至能冷静分析某些战术性屠杀背后的逻辑。但眼前这种,剥离了一切军事目的,只剩下对绝对弱者纯粹玩弄与虐杀的恶意,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穿了他理智的冰层,直抵某种身为“人”的、不容玷污的底线。
杀手可以没有温度,但不能没有骨头。
就在他压下一切风险评估,手指移向腰间手枪的瞬间——
“住手!!!”
一声怒吼,嘶哑却带着变声期末尾的尖锐,从另一侧的瓦砾堆后炸开。
一个身影猛地冲了出来。是个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身上破烂的学生装早已看不出颜色,脸上满是污垢,唯有一双眼睛,在绝望和愤怒中烧得通红。他手里高举着一块沉甸甸的断砖,踉跄却决绝地扑过来,用自己单薄得可怜的身躯,死死挡在了那对母子身前。
“小鬼子!畜生!来啊!冲我来!”少年嘶吼着,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扭曲,举着砖块的手臂剧烈颤抖,但在刺刀面前,一步未退。
这突如其来、螳臂当车般的反抗,让日军曹长愣了一下,随即暴怒。“八嘎牙路!”他放弃了戏耍婴儿,仿佛尊严受到了最严重的挑衅,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手中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猛地一个突刺,雪亮的刀尖直捅少年心口!
少年瞳孔骤缩,脸上血色褪尽,却咬着牙,死死瞪着眼,没有闭目等死。
电光石火之间。
“砰——!”
清冽的枪声,撕裂了压抑的夜空,在废墟间撞出层层回响。
血花,在日军曹长的眉心爆开。他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定格,高举的步枪“哐当”落地,人像截木桩般向后仰倒。
林烬缓缓垂下手臂,手中那支南部十四式手枪的枪口,一缕青烟袅袅逸散,融入寒冷的夜气。他漠然地瞥了一眼这柄被称为“王八盒子”的武器——设计拙劣,可靠性差,此刻却完成了它杀戮生涯中或许唯一“正确”的一击。扳机扣下时那轻微的阻滞感,与目标头颅爆开的景象,形成一种冰冷的因果。
枪声余韵未绝,新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平静,却带着迥异于前的重量:
【触发隐藏情境:烬火初燃。】
【侦测到宿主主动介入绝对非对称暴行,基于核心协议,生成关联任务。】
【任务:余烬庇护。】
【要求:在当前区域内,确保至少五名无武装平民存活并脱离直接交战区。】
【奖励:功勋x50。解锁技能:初级战地统御。解锁辅助功能:区域动态感知图(初始)。】
【备注:任务无强制惩罚条款。但请宿主知悉,某些选择一旦做出,其回响将超越系统计量范畴。】
没有惩罚?林烬嘴角扯起一个极淡、近乎自嘲的弧度。系统最后的备注,比任何惩罚都更锋利。它洞悉的是人心。
枪声就是灯塔。远处,日军哨兵的厉声呼喝、杂乱急促的奔跑脚步声,正从几个方向迅速围拢过来。弹坑边的剩余鬼子也从惊愕中回过神,哇哇乱叫着端起枪,枪口在吓瘫的妇孺和突然出现的袭击者之间慌乱移动。
那个扔掉了砖头、呆立在曹长尸体旁的少年,猛地抬起头,望向林烬所在的二楼方向。黑暗中,他看不清林烬的面容,只看到一个模糊而挺直的轮廓。
林烬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像浇在暗火上的油。他看了一眼下面那群瑟瑟发抖、命运悬于一线的妇孺,看了一眼那个用最笨拙方式点燃了导火索的少年,最后,目光扫过那些在废墟阴影中快速逼近的、更多鬼子的身影。
隐匿、独行、只为自己生存而战的“幽影”之路,在这一枪之后,已然拐上了另一条岔道。
“卫国者……”他低声念出这个系统的名字,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这是……非要让我看看,这废墟底下,到底还能不能刨出点像样的东西来。”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强化后身体里涌动的、更为驯服的力量。然后,他不再隐藏,从二楼断口处长身而起,月光勾勒出他削瘦却紧绷如弓的身形。
“喂,下面的!”他朝着弹坑方向,用清晰、带着一种奇特意外的镇定语气喊了一句,刻意用了字正腔圆的官话,“想活命的,带上孩子,往西边那栋挂着破钟楼的房子后面躲!快!”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南部式再次喷出火舌。
“砰!砰!”
两名刚把枪口转向妇孺的鬼子应声倒地。
枪声成了命令,也成了掩护。少年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转身,用尽力气拉扯起瘫软的母亲:“快走!听他的!走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妇孺们哭喊着,互相搀扶,踉踉跄跄地朝着林烬指示的方向,连滚带爬地逃去。
林烬不再看他们。他纵身从二楼跃下,落地的瞬间屈膝翻滚,消去冲力,随即毫不停顿地扑向另一个掩体。手中那支本属于侵略者的手枪,在他手里连续发出怒吼,精准地点名着每一个试图追击或包抄的敌人。
枪声在死寂的金陵之夜骤然变得密集、激烈。
这一次,子弹划出的轨迹,不再仅仅关乎一个杀手的生存。
一点微弱的、几乎要被漫天硝烟与黑暗吞没的火焰,似乎就在这枪声与奔逃的脚步声中,于这片冰冷的废墟上,颤巍巍地,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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