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深处的夜，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判官小队在一处背风的岩缝里休整。篝火被限制在最小的规模，只够加热罐头和烧点热水。火光照在六张疲惫却坚毅的脸上。
“头儿，你的伤。”孙小眼小心地剪开林烬左臂被灼伤的作战服袖子。
伤口不大，但很深。电磁步枪的弹丸擦过时，高温瞬间碳化了表层皮肤和肌肉，留下了一道焦黑的沟壑。如果不是林烬反应够快，整条手臂可能就废了。
“消毒，包扎。”林烬面不改色，“这种伤我受过更重的。”
孙小眼点头，从医疗包里取出碘酒和纱布。碘酒倒在伤口上时，林烬的肌肉只是轻微抽搐了一下，连哼都没哼一声。
旁边，陈启看得眼角直跳。他见过受伤的士兵，但没见过这种对疼痛近乎漠然的反应。
“林顾问，您这……”
“习惯了。”林烬简短地回答，目光却盯着摊在地上的地图和刚刚缴获的文件。
令牌完整度达到86%后，解锁的“结构解析协议”让他能看懂更多东西。那些手绘地图上的日文标注，配合令牌扫描出的地脉能量流动图，正在他脑中逐渐拼接成一张完整的战略态势图。
吉冈安直的计划，比他想象的更疯狂，也更精密。
“你们看这里。”林烬用没受伤的右手指着地图上的七个标记点，“冰晶沟只是七个‘能量富集区’之一。根据日军的勘探数据，每个区域都有古代‘镇渊’装置残留，能稳定输出地脉能量。”
他顿了顿，继续道：“吉冈安直想做的，是在月圆之夜地脉潮汐达到峰值时，同时激活这七个点，用某种技术强行贯通，制造一个覆盖整个秦岭的地脉能量共振场。”
“那会怎样？”魏大勇问。
“根据令牌里存储的资料，古代‘镇渊’文明建造这些装置，就是为了防止地脉能量失控。如果七个点同时被强行贯通又失去控制……”林烬抬头，眼神冰冷，“能量共振会引发连锁反应，轻则区域性地震、气候异常，重则……”
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那葬龙谷的怪物？”栓子问。
“是关键变量。”林烬指向地图上那个被特别标注的污染区，“吉冈安直原本的计划，应该是捕获我，用‘钥匙’——也就是令牌——来安全地控制和引导这股力量。但现在他抓不到我，就启动了‘替代方案’：用葬龙谷那个污染的能量聚合体作为‘引信’，强行引爆。”
“疯子！”王铁柱咬牙，“那他就不怕自己也死在里面？”
“他当然有退路。”林烬翻到文件的后几页，“看这里，日军已经在秦岭外围的五个制高点建立了‘能量屏蔽站’。一旦仪式开始，这些屏蔽站会形成保护罩，隔绝内部爆发的能量冲击。吉冈安直和他的核心部队会在保护罩内，而我们、八路军、国军、还有山里的老百姓……”
他看向众人：“都会死。”
岩缝里一片死寂，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许久，陈启涩声开口：“那……那我们怎么办？通知沈参谋，调大部队进来围剿？”
“来不及。”林烬摇头，“吉冈安直敢这么做，就说明他已经在秦岭外围布置了重兵。国军大部队短时间内进不来，而且就算进来了，面对能量武器和‘龙牙’这样的特种部队，常规军队也只是送死。”
“那我们……”
“主动猎杀。”
林烬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吉冈安直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我只能躲，只能逃。”他站起身，左臂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虽然疼痛仍在，但不影响行动，“他以为我拿到信标只是为了保命，为了变强。但他错了。”
“判官小队从成立那天起，就不是为了逃亡而存在的。”
“陈少尉，你虽然不是判官小队的老队员，但这一路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些人，从北境冰原杀到中原，从关东军杀到华北方面军，什么时候怕过？”
陈启挺直腰板：“林顾问，我虽然是个技术军官，但也知道什么叫‘宁死不退’。您下命令吧，我跟到底。”
“好。”
林烬蹲下身，在地图上画出几个箭头。
“吉冈安直现在肯定以为，我们会往深山躲，往第六枚信标的位置跑。所以他会把主要兵力布置在我们可能的行进路线上，围追堵截。”
“那我们就反着来。”
他的手指点向地图东北方向——那是吉冈安直主力部队来的方向。
“他的大部队在追我们，后方必然空虚。根据令牌的广域探测，这个区域，”林烬指向一个距离他们约二十里的位置，“有一个中等规模的能量源，周围有大量人员聚集。这很可能是一个前进基地，或者……‘祭品’关押点。”
“祭品？”孙小眼脸色一白，“活人？”
“文件里提到了‘献祭所需生物质’。”林烬的声音更冷了，“吉冈安直既然要搞邪门仪式，就需要‘祭品’。我怀疑，他可能从占领区抓了老百姓，或者……战俘。”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找到这个基地，如果有同胞被关押，救出来；如果是物资仓库，炸掉。”林烬继续道，“第二个目标：根据日军文件，他们在秦岭有五个‘能量屏蔽站’。这些站是吉冈安直保命的关键，毁掉它们，他就没了退路。”
“第三个目标，”他看向冰晶沟方向，“葬龙谷那个怪物。吉冈安直想用它当‘引信’，那我们就先一步，把它引到日军的集结点去。”
“头儿，那怪物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栓子皱眉。
“不需要控制。”林烬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设备——那是从“龙牙”士兵尸体上缴获的，“这是日军用来引导那个怪物的信号发射器。他们的技术是模仿‘镇渊’装置的能量频率，我们可以反向利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令牌完整度达到86%后，我能短时间模拟出特定的能量波动。只要计算好时间，在怪物被引到日军阵地时，让屏蔽站失效……”
“借刀杀人。”魏大勇咧嘴笑了，“这个我在行。”
“计划大致如此，但细节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林烬收起地图，“现在，检查装备，补充弹药。我们缴获的武器能用就用，特别是那三把电磁步枪。”
“头儿，电磁步枪的弹丸只剩十二发了。”孙小眼清点后报告，“而且没有制造设备，打完了就是废铁。”
“那就用在关键时候。”林烬看向那三把造型古怪的枪械，“栓子，你拿一把。另外两把，大勇和铁柱各一把。记住，这是对付‘龙牙’士兵和重装甲目标的利器，别浪费。”
“明白。”
“小眼，医疗物资还够吗？”
“急救包剩两个，系统兑换的高级止血剂还有三支，抗生素五支。绷带和消毒剂够用。”
“食物？”
“压缩干粮还能撑五天，罐头三天。”
林烬点头：“够了。五天之内，我们要么完成任务，要么……”
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要么赢，要么死。
深夜两点，队伍出发。
秦岭的山路在夜间难行，但判官小队有令牌的能量探测和栓子的夜视装备。林烬走在最前面，左臂的灼伤还在隐隐作痛，但这痛楚反而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完整度86%的令牌，带来的不仅是新功能，还有一种……共鸣。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山脉深处，有一股古老而浩瀚的力量在缓缓流动。那不是能量，更像是某种“意志”——是建造了“镇渊”装置的那个文明，留给这片土地的守护意识。
这意识已经非常微弱，就像风中残烛，但依然在抵抗着外来的污染和破坏。
葬龙谷的怪物，是对这种守护的最大亵渎。
“头儿，前方三公里，有能量反应。”孙小眼压低声音，“和文件里描述的‘前进基地’特征吻合。”
林烬抬手，队伍停下。他取出望远镜，看向远处山坳。
月光下，能隐约看到一片建筑的轮廓——不是房屋，更像是临时搭建的营房和仓库。周围有铁丝网，了望塔上有探照灯在缓缓转动。
基地规模不大，但防守严密。根据令牌的扫描，基地内部有大约六十个生命信号，外围巡逻队有十二人。
“小眼，能找到进去的路吗？”
“铁丝网有三层，每层间隔五米，中间有地雷区。但东侧有一段靠近悬崖，防守相对薄弱。不过悬崖陡峭，攀爬难度很大。”
林烬看向那片悬崖。确实很陡，近乎垂直，高度超过三十米。普通部队根本不可能从这里进攻。
但判官小队不是普通部队。
“栓子，制高点能找到吗？”
“十点钟方向，那个山包，距离基地八百米，视野良好。”
“就位，负责清除了望塔和重火力点。”
“明白。”
“大勇、铁柱，你们从西侧佯攻，动静要大，吸引注意力。”
“是。”
“小眼、陈启，跟我攀悬崖。小眼负责处理铁丝网和地雷，陈启，你的电台调到日军常用频率，等我们进去后，发送假命令，制造混乱。”
“明白。”
分工明确，行动开始。
栓子背着电磁步枪和狙击枪，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魏大勇和王铁柱检查武器，准备从另一侧发起牵制攻击。
林烬带着孙小眼和陈启，绕到悬崖下方。
月光被山体遮挡，这里一片黑暗。林烬打开战术手电的最低亮度，照了照崖壁。
“有攀爬点，但很稀疏。”他低声说，“小眼，你先上，用绳索做保护。陈启中间，我殿后。”
“头儿，你的手……”
“不碍事。”
孙小眼不再多说，取出攀岩装备。作为小队的技术员和侦察兵，他的攀爬技能是除林烬外最好的。
三十米的悬崖，用了十五分钟。当孙小眼登上崖顶时，基地的探照灯刚好扫过另一侧。
“安全。”
绳索垂下，陈启和林烬依次攀上。
崖顶距离基地铁丝网只有十米。从这里能清楚看到基地内部的情况——中央是几排木板营房，左侧是仓库，右侧是……牢房？
林烬眯起眼睛。那是一个用原木围成的栅栏区，里面挤着几十个蜷缩的身影。都是老百姓，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子。
“畜生……”陈启咬牙。
“小眼，处理铁丝网。”
孙小眼取出工具包。三层铁丝网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关键是中间的地雷区。他先用探测器扫描，标记出地雷位置，然后用长柄钳小心翼翼地拆卸引信。
这个过程很慢，但必须谨慎。
远处突然响起枪声！
魏大勇和王铁柱的佯攻开始了。基地西侧爆发出激烈的交火声，日军的警报器凄厉地响起。
“快！”林烬低喝。
孙小眼额头冒汗，手上的动作加快。最后一颗地雷被拆除，他剪开铁丝网。
“走！”
三人潜入基地。牢房区的守卫已经被调往西侧，只剩两人。林烬用消音手枪两发点射，守卫倒下。
他冲到牢房前，锁是铁链加挂锁。粒子刀一挥，锁链断裂。
栅栏门打开，里面的百姓惊恐地看着这三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别出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陈启用当地方言低声道，“跟着我们，快！”
百姓们反应过来，急忙涌出牢房。大约四十多人，大多是青壮年，也有几个妇女和孩子。
“小眼，带他们从东侧悬崖下去，用绳索。”
“那你们……”
“我和陈启去炸仓库。”
林烬已经看到了仓库的位置——那里堆满了木箱，根据令牌的扫描，箱子里有武器弹药，也有……某种能量设备。
陈启打开电台，调到日军频率，开始用熟练的日语发送假命令：“西侧遭遇八路军主力攻击！请求支援！重复，西侧遭遇八路军主力攻击！”
基地的日军本来就因为魏大勇他们的佯攻而紧张，听到“电台命令”后，更是一窝蜂地往西侧涌去。
林烬和陈启趁机冲向仓库。
门口有两个守卫，被林烬近距离击毙。仓库大门是木制的，一脚踹开。
里面堆满了物资。林烬快速扫视——步枪、弹药、炸药，还有十几个密封的金属箱，上面印着日文：“高能量聚合体·实验型”。
“就是这些。”林烬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圆柱形金属罐，罐体表面有能量读数显示屏。
这是吉冈安直用来建立“能量屏蔽站”的核心组件。
“全部炸掉。”林烬从背包里取出定时炸药，设定三分钟。
他一边和陈启将炸药分布在仓库各处，一边快速的将各种枪支弹药收进空间，然后退出仓库，冲向悬崖边。
孙小眼已经组织百姓开始下降。绳索不够，就用撕开的衣服编成简易绳梯。虽然慢，但好在日军被牵制在西侧。
“大勇、铁柱，撤退！”林烬在通讯频道下令。
“收到！”
西侧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那是魏大勇他们在用缴获的日军机枪扫射，制造大部队冲锋的假象，然后迅速后撤。
“栓子，掩护。”
“明白。”
高处传来狙击枪声。基地了望塔上的探照灯被打灭，日军陷入混乱。
三分钟到。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仓库方向腾起巨大的火球，冲击波掀翻了附近的营房。那些高能量聚合体被引爆后产生了二次爆炸，火光中夹杂着诡异的蓝色电弧。
整个基地陷入火海。
“走！”林烬最后一个滑下悬崖。
崖底，四十多个百姓在孙小眼的组织下已经集结完毕。远处，魏大勇和王铁柱也撤了下来。
“清点人数，有没有伤亡？”
“百姓无伤亡，我们……”孙小眼看向林烬的左臂。
包扎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攀爬和战斗撕裂了伤口。
林烬撕掉纱布，从系统空间取出一支【高级止血剂】注射进去。药剂见效很快，血止住了，但伤口依然狰狞。
“没事。”他看向那些惊魂未定的百姓，“老乡们，你们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往南，三十里外有八路军的游击区，找他们，报我的名字——林烬，判官小队。他们会安置你们。”
“恩人，那你们……”
“我们还有事要做。”林烬看向北方，那里是日军大部队的方向，“告诉八路军，吉冈安直在秦岭有大阴谋，月圆之夜前必须破坏。让他们通知所有能通知的力量，做好准备。”
百姓们千恩万谢，在孙小眼的指引下向南撤离。
判官小队则转向东北。
“头儿，接下来去哪？”魏大勇问。
“屏蔽站。”林烬看着令牌扫描出的地图，“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在十五里外。天亮前，我们要端掉它。”
“就我们六个？”
“六个够了。”林烬检查电磁步枪的弹仓，“吉冈安直以为我会逃，会躲。那我就让他知道……”
“判官小队从来不是猎物。”
夜色中，六道身影消失在秦岭的群山之间。
他们的身后，日军基地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而在更远的北方，吉冈安直终于收到了前进基地被摧毁的消息。
老牌特务看着地图上被标记为“已摧毁”的那个点，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
他拿起无线电：“所有部队，改变搜索方向。目标不会往深山跑，他在主动攻击我们的关键节点。封锁所有通往屏蔽站的道路，我要他……”
吉冈安直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插翅难逃。”
但他不知道的是，林烬要的根本不是逃。
猎人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猎人要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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