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彻底撕裂夜幕时，判官小队站在一处山脊上，俯瞰下方。
那不是山谷。
至少不是自然形成的山谷。
眼前的洼地呈近乎完美的圆形，直径约两公里，边缘是近乎垂直的峭壁。谷底没有树木，没有植被，只有一片泛着淡蓝色微光的……晶体丛林。
无数根晶体从地面刺出，高的有十几米，矮的也有两三米。它们在晨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晕，将整个山谷映照得如同梦境。但林烬透过【结构解析协议】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每一根晶体内部，都涌动着狂暴的地脉能量。它们像血管一样从地底深处汲取能量，然后在晶体尖端释放，形成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
更令人作呕的是，一些较粗的晶体内部，隐约可见扭曲的阴影。有的是动物的骨骼，有的……像是人类。
“这是第六枚信标？”魏大勇的声音发干。
林烬握紧令牌。掌心的感应强烈到几乎灼手——第六枚信标就在谷底最中心，那根最高、最粗的晶体下方。
但令牌同时传来警告：【能量场极度紊乱，生物信号异常密集，建议暂缓进入】
“暂缓不了。”林烬看向东北方向。根据二号屏蔽站最后截获的信息，葬龙谷那个怪物正在朝这边移动，速度比预想的快——最多三小时就会抵达。
而吉冈安直撤走了所有部队，显然是在等怪物和他们在谷中相遇。
“栓子，无人机侦查谷底。”林烬下令，“重点看晶体分布规律，找出一条能通到中心的路。”
四旋翼无人机再次升空。栓子操控它降低高度，贴着晶体丛林飞行。传回的画面让所有人后背发凉——
那些晶体不是死物。它们在缓慢生长、蠕动，像有生命的珊瑚。无人机飞过时，几根较细的晶体甚至像触手一样试图捕捉它。
“活体结晶化……”孙小眼喃喃道，“地脉能量污染到这个程度，已经改变了物质的基本结构。”
“能走吗？”林烬问。
栓子放大画面：“可以，但很险。晶体之间的空隙时宽时窄，最窄处只有半米。而且这些晶体在动，路线随时可能被堵死。”
“中心区域呢？”
画面转向谷底中央。那里矗立着一根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型晶体，高度超过三十米，通体呈现出深蓝色。晶体根部深深扎入地底，周围环绕着十二根稍小的辅晶。
而在主晶底部，一个古朴的石质基座上，静静悬浮着一枚与之前五枚相似的信标。
“看到了。”林烬眯起眼，“但那里有问题。”
他指着主晶周围的空地——半径二十米内，寸草不生，地面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更关键的是，令牌的能量探测显示，那片区域的能量密度是外围的十倍以上。
“能量场太强，直接走过去会被烤熟。”陈启分析道，“必须找到能量场的‘缝隙’。”
“或者……”林烬看向手中的令牌，“让能量场暂时‘开门’。”
完整度86%的地脉之引，解锁的【协同控制接口】，理论上可以尝试与地脉节点建立连接。但眼前的节点显然已经失控，强行连接的风险未知。
“头儿。”栓子突然压低声音，“两点钟方向，谷口有动静。”
画面切换。山谷北侧入口处，一片晶体丛林突然剧烈晃动。紧接着，三道黑影从晶体间窜出——速度快得离谱，体型如狼，但浑身覆盖着淡蓝色的晶体鳞片，眼睛是两个燃烧的蓝色光点。
“葬龙谷的猎犬。”林烬眼神一冷，“已经进化出晶体护甲了。”
三只猎犬在谷口停下，仰头嗅了嗅空气，然后齐刷刷转向山脊方向——它们闻到了活物的气息。
“准备战斗。”林烬抽出高频振动粒子刀，“用实体子弹，能量武器可能无效。”
话音刚落，三只猎犬已经化为三道蓝影，沿着近乎垂直的峭壁向上狂奔。它们的爪子能轻易抠进岩石，速度比最快的登山者还快。
“栓子，打眼睛！”
“大勇、铁柱，正面压制！”
“小眼保护陈启，后退！”
“砰！”
栓子的狙击枪先响。7.92mm钢芯弹精准命中第一只猎犬的左眼——但子弹没有贯穿，而是被晶体眼睑挡住了，只在表面留下一个白点。
“该死，护甲太厚！”
“那就打关节！”林烬吼道。
他自己已经冲了出去。左臂的伤还在剧痛，但肾上腺素让感知变得锐利。第一只猎犬扑到面前时，林烬没有躲，而是迎着扑势下蹲，粒子刀从下往上撩——
“锵！”
刀锋划过猎犬腹部，带起一溜火星。晶体鳞片被切开一半，但没见血，只露出下面涌动的蓝色能量流。
猎犬吃痛，甩头咬来。林烬侧身避开，右手按在它侧颈，令牌能量爆发——
【能量干扰脉冲】！
“滋啦——！”
晶体鳞片下的能量流瞬间紊乱。猎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动作僵硬了半秒。林烬抓住机会，粒子刀全力刺入刚才切开的缺口，直捣内部。
“噗！”
刀尖刺穿了某个核心。猎犬身体剧烈抽搐，蓝色能量从伤口喷涌而出，整个身体迅速结晶化，然后“砰”地碎成一地蓝色晶粒。
一只解决。
但另外两只已经和魏大勇他们缠斗在一起。王铁柱用缴获的三八式步枪连开三枪，子弹打在猎犬背上全部弹开。魏大勇试图近身，被一爪子拍飞出去，胸口作战服被撕开三道深痕，鲜血直流。
“大勇！”
“我没事！”魏大勇爬起来，吐了口血沫，“这畜生力气真他妈大！”
林烬眼神一冷。令牌能量只剩6%，不能再浪费在干扰脉冲上了。
那就……
他闭上眼睛，握紧令牌。新解锁的【协同控制接口】，全力激活——
目标：猎犬体内的能量循环系统。
不是破坏，不是干扰，而是……强行接管。
令牌的能量如细丝般探出，渗入第二只猎犬的晶体护甲缝隙。林烬的感知顺着能量丝延伸，在猎犬体内“看到”了狂暴的能量流，以及控制这些能量流的……某种原始意识。
就像本能，就像野兽的猎杀冲动。
“那就让你……杀该杀的目标。”
林烬的意识强行切入。猎犬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蓝光剧烈闪烁。下一秒，它突然调转方向，扑向了旁边的第三只猎犬。
“吼——！”
同类相残。两只进化猎犬撕咬在一起，晶体鳞片破碎，蓝色能量喷溅。林烬脸色苍白——强行控制一个能量生命体，对精神力的消耗巨大。他感觉脑子像被针扎一样疼。
但他咬牙坚持。
三十秒后，两只猎犬同归于尽，碎成满地晶粒。
山脊上恢复了安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头儿，你……”孙小眼看着林烬苍白的脸。
“没事。”林烬抹去鼻血，“抓紧时间进谷。猎犬能找到我们，怪物本体也不远了。”
六人快速下山，从南侧一处相对平缓的坡面进入山谷。
踏入晶体丛林瞬间，温度骤降了至少十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那是高浓度能量电离空气产生的。晶体表面冰凉，但内部涌动的能量让周围光线扭曲，看久了会头晕。
“跟紧我。”林烬走在最前，令牌的能量探测全开，寻找能量场的相对薄弱点。
晶体间的通道错综复杂，像迷宫。有的通道走着走着，两侧的晶体突然合拢，逼得他们只能后退绕路。有的地面看似坚实，踩上去却像踩在能量沼泽上，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
“等等。”陈启突然停下，指着旁边一根晶体，“看里面。”
众人凑近。那是一根直径约一米的晶体，内部封存着一具……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尸体。尸体呈半透明状，与晶体融为一体，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表情。
“能量结晶化从内部开始。”孙小眼声音发颤，“地脉能量侵入生物体内，将细胞、组织、骨骼全部转化成晶体。这个过程……应该很痛苦。”
“不止一个。”栓子指着周围。
众人环视，才发现至少有十几根晶体里都封存着人或动物的尸体。有的已经彻底晶体化，有的还保留着部分肉体组织。
“这里不是自然形成的污染区。”林烬声音冰冷，“是人为制造的‘养殖场’。吉冈安直在用活物喂养这些晶体，加速它们生长。”
“为了什么？”
“为了……”林烬看向谷底中央那根主晶，“制造一个足够大的‘能量容器’。”
他突然明白了。第六枚信标所在的位置，是秦岭地脉的一个重要节点。吉冈安直在这里用活物献祭，催生晶体丛林，就是为了在这个节点上“嫁接”一个能存储巨大能量的容器。
而这个容器，很可能就是为“月圆计划”准备的。
“加快速度。”林烬握紧粒子刀。
他们继续深入。一路上又遭遇了几波小型能量生物——有的是从晶体上分裂出的晶刺虫，有的是能量凝聚成的虚影。但规模都不大，被轻松解决。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主晶外围。
距离那根三十米高的巨型晶体还有一百米，但能量场的压迫感已经让呼吸变得困难。空气在高温下扭曲，地面焦黑滚烫。
“令牌撑不起护盾了。”林烬看着只剩3%的能量槽，“我们得硬扛过去。”
“怎么扛？”魏大勇看着自己胸口的伤，“这温度，走进去皮都得烫掉。”
林烬没说话，而是看向四周那些较小的辅晶。十二根辅晶环绕主晶，形成一个标准的能量阵列。每根辅晶都在向主晶输送能量，但……
“流速不一致。”他发现了关键。
第三、第七、第十一根辅晶的能量流速明显慢于其他九根。而这三根辅晶对应的方向，能量场的强度也相对较弱。
“走这里。”林烬指向第三和第七根辅晶之间的缝隙，“能量场有周期性波动，每次波动低谷持续三秒。我们必须在三秒内通过每个薄弱点，一口气冲到主晶下。”
“三秒……”栓子估算距离，“每个薄弱点间隔约十五米，三个就是四十五米。三秒跑四十五米，还得扛着高温……”
“跑得掉皮，总比烧成灰强。”林烬开始做热身，“我先冲，你们跟上。记住，绝对不能停，一停就死。”
他深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能量场的波动。
来了——
就是现在！
林烬如离弦之箭冲出。脚踏上焦黑地面的瞬间，鞋底冒起青烟，高温透过作战服灼烧皮肤。但他速度不减，几乎在三秒倒计时结束的瞬间，冲过了第一个薄弱点。
第二个。
第三个。
当他冲到主晶基座前时，作战服多处焦黑破损，裸露的皮肤上全是烫伤水泡。但他成功了。
魏大勇第二个冲过来，然后是孙小眼、陈启。王铁柱慢了一点，在第三个薄弱点险些被能量场吞没，是栓子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六人全部抵达。
主晶近看更壮观。深蓝色的晶体内部有无数光点在流动，像星辰银河。基座上的信标悬浮在离地一米处，缓缓旋转。
林烬伸手去抓。
但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信标的瞬间——
整个山谷的晶体，同时亮起了刺眼的蓝光。
所有晶体开始共鸣，发出一种低沉、悠长的嗡鸣。声音穿透耳膜，直击大脑。孙小眼和陈启当即跪倒在地，捂着耳朵痛苦呻吟。
“能量共振！”林烬大吼，“捂住耳朵！这是精神攻击！”
他自己也感觉大脑像被重锤击中。但令牌在这时突然剧烈发烫——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意识入侵】
【来源：地脉节点原生意识(污染体)】
【目的：同化\/吞噬】
【建议：立即切断连接】
原生意识？
林烬看向主晶。晶体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睛——不是实体，是纯粹的能量凝聚成的意志。古老、狂暴、充满饥饿感。
这个节点，在漫长的地脉能量污染中，诞生了自己的意识。
而它现在，想吞噬靠近的一切活物。
“头儿！信标！”魏大勇指着基座。
信标正在缓缓下沉，要缩回基座内部。一旦完全缩回，想再拿到就难了。
没时间了。
林烬咬牙，将所剩无几的令牌能量全部注入右手，然后——
一把握住了信标。
“轰——！！！”
整个世界变成了蓝色。
能量如海啸般涌入体内。不是前五枚信标那种温和的融合，而是狂暴的、撕碎一切的冲击。林烬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意识在能量洪流中摇摇欲坠。
但他死死抓住信标。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和令牌的感应同时炸响：
【检测到第六枚地脉信标】
【融合开始……】
【警告：信标能量极度紊乱，融合成功率：47%】
【建议放弃】
放弃？
开什么玩笑。
林烬的意识在能量洪流中咆哮。他强迫自己冷静，用令牌残存的【结构解析协议】去分析涌入的能量——
找到了。
信标内部的能量之所以紊乱，是因为被主晶的原生意识“污染”了。那股意识想要借融合的机会，夺取他的身体。
“想夺舍我？”林烬在意识深处冷笑，“那就看看，谁吞了谁！”
他不但不抵抗，反而主动放开意识防御，将那股狂暴意识全部引入。
然后，在意识最深处，唤醒了另一样东西——
穿越前，杀手“幽影”的终极本能。
那不是技能，不是记忆，是深植在灵魂深处的、对杀戮和生存的绝对执着。是在无数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如同野兽般的求生意志。
当两股意识在林烬意识深处碰撞时，主晶的原生意识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它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被吞噬的凡人。
而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早就把生死当成游戏的怪物。
“滚出去。”林烬的意识冷冷道。
然后，反向吞噬。
三秒。
主晶的蓝光骤然黯淡。山谷所有晶体的共鸣戛然而止。那些试图靠近的能量生物像断了线的木偶，僵在原地，然后碎成晶粒。
林烬睁开眼。
手中，第六枚信标已经与令牌融合。完整度从86%一跃跳到——
【地脉之引完整度：94%】
新解锁：【能量支配权限(初级)】
· 可短暂支配无主地脉能量，持续时间：30秒
· 冷却：24小时
新解锁：【意识防护屏障】
· 可抵御精神\/意识攻击
· 被动生效
但代价是，令牌能量彻底归零。而他自己，全身皮肤大面积烫伤，左臂的旧伤崩裂，鲜血浸透绷带。
“头儿！”孙小眼冲过来，想给他处理伤口。
林烬摆手：“没时间了。拿了东西，立刻撤。”
他看向基座。信标被取走后，基座中央露出一个凹槽，里面躺着一块黑色的晶体碎片——不是地脉能量结晶，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
【检测到“镇渊”文明遗物：节点控制器碎片】
【效果：可暂时稳定或扰乱地脉节点】
【状态：可拾取】
林烬捡起碎片。几乎同时，整个山谷开始震颤。
“糟了。”陈启脸色一变，“节点失控，能量要爆发了！”
“跑！”
六人扭头就往谷外冲。身后，主晶开始龟裂，无数道蓝色能量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周围的辅晶一根接一根爆炸，冲击波将晶体丛林成片掀飞。
他们拼命狂奔。身后是能量海啸，前方是错综复杂的迷宫。几次险些被倒塌的晶体掩埋，几次差点跑进死路。
但林烬手里攥着那块节点控制器碎片，能感应到能量爆发的流向。他带着队伍左冲右突，硬是在绝境中撕出一条生路。
当他们终于冲出山谷，扑进对面山林的瞬间——
“轰隆隆隆——！！！”
整个山谷爆炸了。
不是火药爆炸，是纯粹的能量释放。蓝色光柱冲天而起，将黎明前的天空染成诡异的蓝紫色。冲击波横扫方圆数公里，树木成片倒伏，山石崩裂。
判官小队被气浪掀飞出去十几米，重重摔在地上。
林烬挣扎着爬起来，回头看去。
原本的山谷，已经变成了一个直径近三公里的巨坑。坑底深处，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岩浆在涌动——地脉能量爆发，竟然击穿了地壳。
第六枚信标，拿到了。
但代价是，他们引爆了一个堪比小型核弹的能量节点。
而更糟糕的是……
“头儿。”栓子指着东北方向，声音干涩，“那个怪物……加速了。”
远方的山脊上，一道庞大的蓝色身影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朝这边移动。它显然感应到了能量爆发，被吸引过来了。
葬龙谷的污染体，本体。
距离：二十公里。
抵达时间：最多一小时。
林烬看着手中能量归零的令牌，看着浑身是伤的队友，看着远处那个正快速逼近的、堪比天灾的怪物。
他笑了。
笑得疯狂，笑得肆意。
“既然都这样了……”
他握紧节点控制器碎片。
“那就玩把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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