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雪提供的线索，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灯，为苏云昭指明了调查的方向。
盐铁自古官营，走私乃是重罪，柳姨娘竟敢利用侯府产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且背后隐隐站着靖王府，这其中的水，比苏云昭预想的还要深。
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让挽月通过之前建立的关系，悄悄弄来了一份详细的京郊地图，尤其是码头周边的地形地貌。
她自己则结合拂雪描述的交接时间和地点，利用现代刑侦的逻辑，开始推演走私的可能路线、藏匿地点以及最佳的观察位置。
“小姐，再过几日便是月中了。”挽月有些紧张地提醒道，“我们是否要……去那边看看？”
苏云昭凝视着地图上那个被朱砂圈出的“龙王庙”，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不可。我们人手不足，贸然前往，若被对方察觉，打草惊蛇是小，自身安危是大。
柳姨娘虽被禁足，但她经营多年的势力并未根除，府外更有靖王府的人，我们需万分谨慎。”
她转而吩咐拂雪：“拂雪，你身手灵活，对府外道路也熟悉。
从明日起，你设法避开府中眼线，每日不定时前往码头附近，不要靠近龙王庙，只在远处高地或隐蔽处观察。
重点留意是否有形迹可疑的车辆、船只，特别是夜间活动。记住，你的任务是观察和确认，绝非靠近或干预。”
“是，小姐！”拂雪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领命。
苏云昭又对挽月道：“挽月，你心思细腻，负责内应。
继续暗中留意府中与柳姨娘旧部有牵连之人的动向，尤其是负责车马调度、库房管理的。
看看他们近期是否有异常举动，比如频繁外出、暗中传递消息，或者账目上有不明支出。”
分工明确后，调查便在极其隐秘的状态下展开。
拂雪凭借着在底层摸爬滚打炼出的机敏，每日变换路线和装扮，如同幽灵般游走在码头区域。
她牢记苏云昭的嘱咐，只远观，不靠近，将观察到的一切细节默默记在心里。
几日下来，果然有所发现。
她注意到，在码头东侧一片看似荒废的货仓区，偶尔会有几辆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在深夜出入，看守货仓的人并非普通力工，个个眼神警惕，身形彪悍。
而且，她确实远远瞥见过一个符合“微胖、小胡子、戴玉扳指”特征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登上过一艘没有悬挂任何商号旗帜的货船。
这些信息被拂雪一一带回疏影轩，苏云昭结合地图和分析，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柳姨娘，或者说她背后的靖王，正在利用侯府的渠道，进行着一桩规模不小的走私生意！
就在苏云昭紧锣密鼓地调查走私线索时，另一条线——寻找张太医，也出现了转机。
这日，苏云昭正借口“整理生母遗物”，在库房翻找可能存在的旧信件或物品，希望能找到更多与“锦”字令牌或宫中相关的线索，苏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突然来了。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大丫鬟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苏云昭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放下手中的一本旧诗集，温声道：“有劳姐姐带路。”
万福堂内，檀香袅袅。
苏老夫人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雕花罗汉床上，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复杂。
她看着缓步走进来的苏云昭，这个一度被她忽视甚至厌弃的嫡孙女，如今身姿挺拔，眉眼沉静，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度，再想起她近日来的种种作为，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祖母万福。”苏云昭规规矩矩地行礼。
“起来吧，坐。”苏老夫人指了指下首的绣墩，语气还算平和，“听说你近日一直在库房整理你生母的旧物？”
“回祖母，是的。”
苏云昭依言坐下，垂眸应道，“孙女儿想着，母亲去世多年，她的许多东西都封存在库房，恐有损坏或遗失。
便想着整理一番，该修缮的修缮，该留存的妥善留存，也算尽一份孝心。”
这番话合情合理，苏老夫人点了点头，叹口气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你母亲……去得早，她若知道你如今这般懂事，想必也能安心了。”
她顿了顿，话锋微转，“过两日，城外寒山寺有一场法事，是为你母亲祈福的。往年都是柳氏操办，今年……她是不成了。你既有心，便由你代侯府去吧，也算全了你的孝心。”
出府？去城外的寒山寺？
苏云昭的心猛地一跳！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寒山寺位于京郊，距离张太医隐居的杏林堂所在村镇，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脸上适时露出感激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哀戚：“孙女儿……谢祖母恩典！定当尽心尽力，为母亲祈福。”
苏老夫人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那点因柳姨娘倒台而产生的不快也散了些。
让苏云昭去操办法事，既是全了侯府的脸面，也是给她一个安抚，免得她因柳姨娘之事对侯府心生怨怼。至于其他，苏老夫人并未多想。
从万福堂出来，苏云昭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回到疏影轩，她立刻召来挽月和拂雪。
“机会来了！”她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两日后，我将前往寒山寺为母亲举办法事。这是我们前往杏林堂寻找张太医的绝佳时机！”
挽月惊喜之余，又不免担忧：“小姐，府中定会派人跟随，我们如何脱身？”
拂雪则直接请命：“小姐，奴婢可以设法引开跟随的人！”
苏云昭摇了摇头，冷静分析道：“不必硬来。
法事过程繁琐，中间会有休息时间。
届时，我可借口‘想在寺中静处独自为母亲诵经片刻’，要求独处。
寒山寺后山颇为清幽，是个合适的理由。挽月你留下应付随行之人，拂雪，你熟悉路径，随我一同从后山小路离开，速去速回。”
她看向拂雪，眼神凝重：“此行关键，在于快和隐秘。
我们必须赶在法事结束前返回，绝不能让人察觉。”
“奴婢明白！”拂雪用力点头，眼中满是决然。
一条通往真相的道路，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苏云昭并不知道，就在她筹划着前往京郊寻找关键证人之时，另一张针对她的网，也正在悄然收紧。
柳姨娘虽被禁足，却并非全无耳目，苏云昭近日在库房的“异常”举动，以及她突然获得出府机会，都让丽香苑内的柳姨娘，感到了一丝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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