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让王阿姨把所有的相亲资料传了过来,稍稍进行整理后全部输入到系统,系统按契合度从高到低的排序立马就生成了出来,我把前十对传给了王阿姨并让她马上安排相亲。
忙完了这些假期也到头了,带着期待我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三天后,我当时在工位正跟电脑屏幕死磕,满脑子都是“风险提示”的代码逻辑.。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嗡”地在桌角震起来,震得旁边的笔筒都跟着打颤。我眼一斜,瞥见屏幕上“王阿姨”三个字,我赶紧抓过手机,手指还沾着饼干屑就划了接听键,嗓门都提了八度:“阿姨?配对是不是出岔子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简直像刚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往外冒热气,还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听得我耳朵根子发麻。
王阿姨的大嗓门穿透听筒,差点把我震得耳鸣:“卫柠!我的亲娘哎!你真是神了!比庙里求签还准!你推荐那十对当中——教语文的老陈,A03;当护士的小敏,b11,你还记得不?”
我手里的鼠标“啪嗒”掉在桌上,心脏猛地往嗓子眼蹦,指尖瞬间就麻了。
这俩我怎么会忘?老陈的资料是我亲手录入的,三十出头,教高中语文,备课能熬到凌晨两点,学生不认真听讲都会偷偷躲在办公室抹眼睛;小敏更不用提,儿科护士,值夜班能连站八个小时,遇到难缠的家属,回家就抱着枕头哭,第二天照样穿护士服微笑。我当时看系统匹配报告标着“核心共情点92%”。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我赶紧追问,身子都从椅子上弹起来了,“是不是聊得不顺?老陈太闷了?还是小敏觉得他工资不够高?你快说,我这儿心都提到天灵盖了!”
“不顺?顺得不能再顺了!”
王阿姨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像是笑到抽气,
“我跟你说,昨天下午四点,我把他俩微信一互推,转头就忘了这茬。结果今早一睁眼,小敏的消息就过来了,说‘姐,我找到能说上话的人了’!我赶紧给她打电话,你猜怎么着?这俩孩子,加了微信从晚上七点聊到凌晨一点!整整六个小时!中间就各自喝了口水,连厕所都没敢多待,生怕冷了场!”
我靠在办公椅上,后背的汗一下子就干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你别笑我没见过世面,干我们这行的,最怕的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多少条件匹配的男女,见面聊不到十分钟就找借口溜了,像这样能聊六个小时的,比中彩票还稀罕。“
我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发紧,指节泛白,追着问:“聊什么了?总不能光说天气吧?老陈那性子,平时跟姑娘说话都惜字如金,怎么跟小敏就有这么多话?”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王阿姨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我跟你说细节,你听仔细了——老陈加了小敏之后,压根没说那些‘你好,我是A03,今年32岁,月薪多少’的虚头巴脑的话。他第一句发过去的是:‘听说你是儿科护士?我看新闻说这几天流感厉害,你们科室是不是忙得脚不沾地?’”
”就这一句话,你猜小敏怎么着?“王阿姨在电话里顿了顿,故意吊我胃口。
我急得不行,差点对着电话喊“您倒是说啊”,她才接着说:
“小敏跟我说,她当时正在护士站写护理记录,看到这句话,手里的钢笔‘啪嗒’就掉在本子上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跟我哭:‘姐,我相亲相了快二十次了,男的一上来不是问我护士一个月挣多少,就是问我能不能早点下班做饭,还有人说“护士不就是打针输液吗,能有多累”。从来没人,从来没人第一句就问我忙不忙、累不累。’”
我听得心里一酸,顺手把桌上的可乐往旁边推了推。
这世上最缺的不是条件相当,是“我懂你的辛苦”。
小敏上个月值夜班,遇到个发烧的孩子,家长不配合物理降温,指着她鼻子骂“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孩子”,她委屈得躲在楼梯间哭了半小时,转头还要笑着给下一个病人扎针。
这些细节,系统都标红了,我当时特意在发给王阿姨的破冰建议里写“从工作切入,别问薪资,问累不累”,没想到老陈这闷葫芦不仅看了,还照做了,做得比我预想的还自然。
“后来呢?总不能光聊累不累聊六个小时吧?”我追问,耳朵都快贴到手机上了,办公室同事路过我工位,看我这架势,还以为我中了五百万。
“你别急啊,精彩的还在后头!”
王阿姨的声音里透着股得意,像是这红线是她亲手系的,
“小敏跟老陈说,她前一天值大夜班,凌晨两点才下班,遇到个老太太不配合输液,非要自己调滴速,跟家属解释了半天,人家还说她‘小题大做’。你猜老陈怎么回?他说‘我太懂这种滋味了。上次带高三冲刺,我熬到两点改完卷子,第二天上课有个学生趴着睡觉,我问他怎么了,他还跟我顶嘴说“学不学是我的事”,当时我站在讲台上,后背都凉了,觉得这夜熬得没意思’。”
我手里的笔“嗒”地落在桌上。老陈的资料里确实写着这段经历,当时他填的时候,在“最委屈的事”那一栏,写了满满三行,最后还画了个哭脸。小敏的“自我描述”里也提过,“明明在为别人好,却被误解,这种感觉比累还难受”。
系统把这两条标成了“核心共情点”,我当时还想,这不过是冰冷的数据分析,没想到在现实里,一句“我懂”,真能像钥匙一样,打开人心的锁。
“小敏跟我说,看到老陈那句话,她手里的止血带都差点掉地上。”王阿姨接着说,“她活了二十七岁,除了同科室的护士长,没人能说出这种细节。那些相亲的男人,要么说‘护士不就是伺候人的吗,受点气怎么了’,要么说‘老师多轻松,放了学就没事了’,只有老陈,一句话就说到她心坎里——那种明明拼尽全力,却不被理解的委屈,不是亲身经历的人,根本说不出来。”
我靠在椅背上,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潮。
这世上的人,总爱追捧那些“惊天动地”的感情,觉得只有轰轰烈烈才叫爱情。可他们忘了,人这一辈子,大多时候都是在柴米油盐里打转,是在“我累了”“我懂你”的对话里过活。那些说“普通即无趣”的人,根本没尝过被人懂的滋味——那种滋味,比山盟海誓甜,比玫瑰巧克力都暖。
“还有更绝的!”
王阿姨的声音突然拔高,我能想象到她在电话那头手舞足蹈的样子,估计手里拎着的菜篮子都快甩起来了,
“小敏随口跟老陈抱怨,说‘有时候夜班回家,厨房冷冰冰的,想喝口热汤都没有,只能泡碗泡面,汤还是辣的,越喝越委屈’。你猜老陈怎么接?他没说‘以后我照顾你’这种空话,直接回‘我会煲汤,番茄排骨汤、玉米胡萝卜汤都拿手,火候掌握得刚好,肉烂汤浓。下次你值夜班,我提前四个小时炖上,用保温桶给你送到医院,你下班就能喝到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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