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资料过后，我掩藏不住兴奋让王阿姨把他两交往的具体情况发过来，没一会儿微信就震了。
这次发的是语音文件包，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贴在耳边，b08的声音带着雀跃的颤音，像刚得了糖的孩子，背景里还能听到画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阿姨！我跟A15聊了一晚上！你敢信吗？我跟他说我喜欢《三体》里‘给岁月以文明，而非给文明以岁月’，他居然接‘这句话放感情里也一样，不是给日子以物质，是给物质以日子的温度’！我之前跟别人说这个，要么说‘装什么文艺’，要么说‘科幻都是假的’，只有他能get到我想表达的！”
“还有还有！我跟他说我听后摇喜欢闭眼睛，感觉像跟音乐对话，他说他也是！他还跟我讲上次看惘闻现场，吉他声起来的瞬间，他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屋檐下看雨——雨滴打在青瓦上，滴答滴答的，奶奶在屋里煮糖水蛋，香味飘出来，特别暖。我天，我也有过一模一样的感受！就是那种‘啊，原来有人跟我想的一样’的感觉，太奇妙了！”
我听着语音，忍不住笑出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跟着她的语气一起激动。
这种“找到同类”的感觉，我太懂了——就像以前在县城跟哥们儿聊小时候爬树掏鸟窝，不用解释就能懂的默契，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踏实。
接下来是王阿姨的声音：“我刚问A15，他说跟b08聊天，不用想怎么找话题，比改bug都轻松！”正听着，我的微信就跳了条新消息，是个陌生好友请求，备注“我是A15”。
通过之后，他秒发了条消息，句子很短，带着程序员特有的简洁，却藏不住开心：
“李卫柠前辈，谢谢您的系统。我以前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跟代码过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能听懂我所有‘废话’的人。”
我回了句“你们是彼此的缘分”，他又发来一段，比刚才长了点：
“我说我写代码喜欢听白噪音，雨声或者咖啡馆背景音，她就跟我分享了她珍藏的雨声链接；我说我在看《魏晋南北朝史》，觉得嵇康‘非汤武而薄周孔’特别酷，她就说她画过一组‘魏晋风骨’的插画，还发了给我看——那画里的嵇康，穿粗布衣服，拿铁锤，眼神里的劲儿，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我从来没跟人这么聊过，感觉像是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盯着“另一个自己”这五个字，突然想起A15的相亲经历。
系统后台存着他填的过往记录，越看越心疼——第一次相亲，女生听说他是程序员，坐下十分钟就说“我妈不让我找天天加班的”，饭都没点就走了；第二次聊爱好，他说在看塔可夫斯基，女生皱眉“听不懂，不如聊口红”；第三次介绍人事先叮嘱“别说科幻，说健身旅游”，结果他憋了半天还是聊了《三体》，女生当场跟介绍人说“这人太怪”。
b08的经历也没好到哪去。
家里亲戚介绍的金融男，上来就问“月入多少？稳定吗？”，她老实说“上月两万这月没开张”，男生当场变脸：“以后怎么养孩子？我可不想娶个没工作的”，她默默结了咖啡钱，再也没联系。还有个公务员，见面就教育她“女生还是要找份稳定工作，画画当爱好就行”，气得她差点把咖啡泼他脸上。
这些被世俗偏见踩在脚下的“不匹配”，到了灵魂层面，偏偏成了最契合的密码。
我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婚恋标准”，根本就是些没长脑子的人编出来的框框——身高体重、工作收入、五险一金，这些能衡量房子大小，能计算银行存款，偏偏算不出两颗心能不能撞到一块儿。
线上聊到第三天，A15就发来消息问我：“前辈，我想约b08线下见面，该去哪合适？”
我笑了，这小子倒是上道，直接甩了个“拾光书屋”的链接过去——b08问卷里提过好几次的地方，那天刚好有科幻小说分享会。
A15秒回“谢谢”，后面还跟了个抱拳的表情。
没过多久，b08就给王阿姨发消息：“阿姨，A15约我去拾光书屋，他居然知道我喜欢那儿！还说要带他珍藏的《球状闪电》跟我交换，太贴心了！”
我在手机上看着这两条消息，突然觉得这系统没白做。
那些熬到凌晨的夜，改了又改的代码，因为担心匹配出错而失眠的日子，好像都有了意义——我们做的不是简单的牵线，是给那些被偏见遮住眼睛的人，拨开一层雾，让他们看到藏在标签背后的，活生生的灵魂。
约会前一天，A15又来问我：“穿什么好？西装太正式，t恤太随意……”
我乐了，回他“穿你平时逛书店的衣服就行，真诚比什么都重要”。
他发了个“收到”，后面跟了个紧张的表情，像个第一次约会的小年轻。
王阿姨发来信息：“你说这俩孩子，线上聊得跟老熟人似的，线下倒紧张起来了。”
我端起重新热好的咖啡，喝了一口：“这才正常，在乎才会紧张。那些见面就油嘴滑舌的，大多没走心。”
约会那天下午，我特意绕路去了趟拾光书屋。远远就看见A15站在门口，穿件浅灰色的连帽衫，手里捧着本包着牛皮纸的书，估计是那本《球状闪电》，时不时抬头往巷口望，嘴角还带着点傻笑。
没过多久，b08就来了，穿件米白色的连衣裙，手里也拎着个帆布包，里面大概是她要交换的书，看见A15就笑了，眼睛里的星星比自画像里的还亮。
我没上前打扰，远远站了会儿就走了。
书店老板是个退休老教师，跟我很熟，头天给他打过招呼，晚上特意发来消息：“卫柠啊，你介绍来的那俩孩子，在店里待了一下午，头挨着头看一本书，阳光落在他们身上，连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真好。”
我回了个“谢谢”，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暖炉。
有些缘分，不用盯梢，不用催促，它自己就会顺着阳光，慢慢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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