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攸县的夜,被一种凝固的死寂所笼罩。
子时刚过,城中最后一点灯火也已熄灭。
没有犬吠,亦无更夫的梆子声。
整座县城,仿佛在深夜里沉入水底,变成了一座鬼城。
城外的大营,更是安静得令人窒生。
数千名精锐士卒,在黑暗中悄然无声地集结。
他们口中衔着削好的短木棍,防止有人在寒夜里牙关打颤发出声响。
马蹄被厚厚的麻布层层包裹,踩在地上只留下一个个模糊的印记。
铁甲的连接处,也都用布条细细缠好,走动间听不到半点金属碰撞。
一支庞大的军队,就这样化作了夜色中最深沉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流动着。
魏延一身玄甲,立于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
他没有点燃火把,只是借着微弱的星光,看着下方那片沉默的、由人组成的钢铁森林。
他没有高喊任何鼓舞人心的口号,只是将内力贯注于喉间,用一种低沉却能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音量开口。
“诸位!此去,九死一生。”
没有人回应,但那股凝滞的空气,却因此而流动起来。
“但功成之日,尔等皆为大汉功臣,封妻荫子!”
黑暗中,无数道呼吸变得粗重。
“愿随我者,共赴此行!”
话音落下,魏延转身,大步走下高台。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出发!”
命令被旗手用最简单的手势层层传递下去。
庞大的军队如同一条蛰伏已久的黑色巨蟒,开始缓缓蠕动。
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东方那片连绵不绝的罗霄山脉的黑暗轮廓之中。
魏延骑在马上,行于中军。
他的左侧,是依旧面无表情的钟离牧。
右侧则是换上一身利落短打,背着一个巨大行囊的邓艾。
这支大军的眼睛,不是走在最前面的斥候,而是邓艾脑中的那幅地图。
那剌率领的三千乌浒蛮兵与犀甲兵,组成了最锋利的箭头。
这些在山林中长大的战士,在这样的地形里如鱼得水。
他们不走寻常路,专挑那些猿猴都难于攀援的峭壁与密林穿行。
行军不到一个时辰,一名乌浒蛮斥候如鬼魅般从树影中闪出,单膝跪在魏延马前。
“将军,前方三里,江东哨卡已拔。两人,皆一刀封喉,未出半声。”
魏延只是点点头,斥候便再次融入了黑暗。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然而,真正的考验,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当大军行至一处深谷时,所有人的去路被一道天险彻底截断。
那是一条宽达数丈的山涧。
湍急的雪山融水从上游奔腾而下,撞在嶙峋的岩石上激起白色的水花,发出沉闷的轰鸣。
即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股刺骨的冰冷寒气。
夜色中,这道山涧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横亘在每个人面前。
行军的队伍停滞了。
士卒们看着那道激流,开始出现骚动。
在黑暗与极度的疲惫中,恐惧被无限放大。
有人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磕碰着口中的木棍,发出“咯咯”的轻响。
畏难的情绪,如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
魏延勒住马缰,没有说话。
这是对一支军队纪律与意志的终极考验。
就在这时,钟离牧动了。
少年催马上前几步,清冷的声音在水声中响起,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杂音。
“犀甲兵,出列!”
“结人链,以三人为桩,入水!”
“辅以绳索,架设通路!”
没有一句废话,全是命令。
那剌麾下最强壮的一批犀甲兵立刻应声而出。
他们脱去外甲,只留一身贴肉的皮甲,毫不犹豫地走入那冰冷的激流之中。
第一个下水的壮汉刚一踏入,就被激流冲得一个趔趄。
但他怒吼一声,双脚死死扎根在水底的石块上。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手臂相连,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激流中筑起了一道摇摇欲坠,却坚韧无比的堤坝。
更多的绳索被扔了过来,在人链的帮助下,一端被牢牢固定在对岸的巨石上。
钟离牧翻身下马径直走到水边,站在那道人链的最前端,亲自指挥着后续士卒拉紧绳索搭建简易的浮桥。
冰冷的涧水打湿了他的裤腿,可他仿佛毫无所察,身躯在风中站得笔直稳如磐石。
主帅的亲卫参谋,身先士卒。
这一幕,让所有正在动摇的士卒都闭上了嘴。
那股刚刚滋生出的畏惧,被一种滚烫的情绪所取代。
就在此时,意外发生。
一名正在涉水固定绳索的新兵,脚下一滑,惊呼一声。
整个人瞬间被湍急的水流卷倒!
他身边的同伴想要去拉,却根本抓不住。
眼看他就要被冲向下游更深的黑暗之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砰!”
一道黑影破空而出,精准无比地套在了那名落水新兵的身上。
众人定睛一看,那是一根长长的竹竿,顶端绑着一个早已系好的绳套。
竹竿的另一头,握在邓艾的手中。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惊慌,所有的动作都冷静到了极点。
“拉!”
一个字出口,周围几名士卒如梦初醒。
立刻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抓住竹竿,合力将那名几乎昏厥的新兵从死亡线上拖了回来。
邓艾收回竹竿和绳索,默默地将其重新捆好,背回身后的行囊。
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魏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好个钟离牧,这份冷静与果决,根本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天生就是指挥官的料子。
而这个邓艾,更是个怪物!
他竟然连士卒可能会在何处失足,需要用什么工具来救援,都提前计算并准备好了!
这哪里是什么新兵,这分明就是一台为了战争而生的精密机器。
一个,能完美执行战略,稳定军心。
另一个,能算无遗策,处理所有战术上的突发状况。
关羽送来的,何止是一份大礼。
简直是为自己送来了左膀右臂!
经过一夜的艰苦跋涉,当天边泛起第一丝鱼肚白时,疲惫不堪的大军终于穿过了最为艰险的罗霄山腹地。
他们抵达了一处极其隐秘的山谷。
此地三面环山,入口被茂密的植被所遮蔽。
若非有地图指引,就算从旁边路过一百次也绝难发现。
数千人的队伍,在军官们的低声指令下,迅速而有序地散开。
埋锅造饭,喂养马匹,安排岗哨,所有流程一气呵成。
尽管每个人都累得几乎要散架,但没有一个人喧哗,没有一个人掉队。
这支军队,在经历了这场地狱般的行军后。
其内部的韧性与纪律,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魏延站在谷口,看向东方已经亮起的天空。
邓艾走到他的身边,递上水囊。
“将军,已至预定休整地,分毫不差。”
“好!士载,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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