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口大营,中军帐。
烛火跳动,将一卷竹简上的字迹映得明暗不定。
陆逊正坐于案后,手指搭在竹简上,正在审阅前线各处送来的日常军报。
大帐之内,只有他一人。
就在此时,帐外的宁静被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彻底打破。
“报——!!”
一名传令兵几乎是滚着冲进大帐。
他身上的甲胄因为奔跑而歪斜,声音里带着无法压制的惊惶。
“都督!江北急报!关羽大举增兵夏口!”
陆逊的手指从竹简上抬起,动作没有一丝慌乱。
他没有立即去接那封急报,而是先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帐内的气氛,却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瞬间从静谧凝固为极度的紧张。
片刻之后,副将韩当、徐盛等人闻讯匆匆赶来。
一个个甲胄在身,手按佩剑,面色凝重。
“都督!”
韩当性子最急,人未到,声先至。
他大步流星地跨入帐中,抱拳行礼。
“关羽此人素来高傲,江陵之败必引为奇耻大辱。如今伤势痊愈,定是想一雪前耻!我们必须立刻增兵,准备迎战!”
徐盛紧随其后,他的看法更为具体。
“韩老将军所言极是。关羽尽起精锐于夏口,矛头直指我陆口。一旦陆口有失,柴桑便门户大开,整个江东防线都将动摇。此举绝不可不防!”
帐内将校纷纷附和,一时间群情激奋。
“末将愿为先锋,挫其锐气!”
“请都督下令,与他决一死战!”
陆逊没有说话。
他只是拿起了那封来自江北的紧急军情,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布帛上写得很清楚,关平率领五千精锐。
大张旗鼓,旌旗延绵数里,鼓角之声震天,正向夏口开进,
看那架势不像增援,更像总攻前的动员。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合情合理。
可越是这样,陆逊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以他对关羽的了解,此人虽然自负,但江陵之败的教训不可能忘得如此之快。
以他对诸葛亮的了解,更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用一种如此铺张喧哗的方式来发动一场关键战役。
这更像……一场表演。
一场刻意演给他们看的表演。
他将手中的布帛放下,抬起头,看向那名仍在帐中待命的斥候。
“除了夏口,荆州南部的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可有异动?”
斥候不敢怠慢,立刻躬身回答:“回都督,荆南三郡守军皆在营中,未见任何大规模调动,港口船只也无集结迹象。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陆逊在口中重复着这四个字。
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魏延那支能征善战的精锐,凭空消失了。
虽然有消息称,诸葛亮带着魏延等人一起返回了益州。
但他心中却一直隐隐感到不安。
现在关羽在北线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而南线却死一般的沉寂。
这寂静的背后,必然隐藏着真正的杀机。
关羽在夏口抛出的,是一个饵。
一个又大又香,还带着剧毒的饵。
韩当见陆逊迟迟不决,又上前一步。
“都督!战机稍纵即逝!关羽如此大张旗鼓,是在藐视我江东无人!若不给他迎头痛击,我军士气何在?”
“是啊,都督!关羽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强攻夏口!”
徐盛也跟着劝说。
陆逊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堪舆图前。
他的指尖划过长江,停留在夏口与陆口之间那段最短的距离上。
他不敢赌,真的不敢。
无论关羽是真是假,夏口方向凭空多出来的五千荆州精锐,是实实在在的。
他作为江东的西线屏障,整个防线的总负责人,职责就是挡住来自荆州的一切威胁。
如果他因为一个未经证实的“猜想”,而放松了对夏口的戒备。
一旦关羽的进攻是真实的,那他陆逊就是江东的千古罪人。
主公的信任,江东的安危,这一切都压在他的肩上。
他不能拿整个江东的命运去赌一个可能性。
但,就这么被关羽牵着鼻子走吗?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个局,是诸葛亮布下的。
用关羽的骄傲和名望作为最完美的掩护,吸引自己全部的注意力。
那么,那把看不见的刀,究竟会从哪里刺过来?
豫章?会稽?
还是更南边的交州?
不,交州太远。
最有可能的,还是豫章。
那里是江东的粮仓与腹地,防备也相对松懈。
陆逊的背心渗出一层冷汗。
他终于做出了决断。
他必须先接下关羽的“阳谋”,稳住正面战场,才有余力去探查暗处的威胁。
他转过身,面对帐下诸将。
“诸位稍安勿躁。”
他一开口,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年轻的大都督,等待着他的将令。
“韩老将军。”
“末将在!”
“命你即刻点齐本部兵马,进驻陆口以西的沿江各处要隘,加固壁垒,增设鹿角。我要你在长江沿岸,构筑起一道无懈可击的防线。”
韩当领命,但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
这明显是纯粹的防守姿态。
“都督,我们不主动出击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逊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
“徐盛将军。”
“末将在!”
“我给你一支楼船部队,日夜在江上巡弋。关羽不是喜欢敲鼓吗?你就让我们的战船,也把鼓敲起来!他演武,我们就操练!声势要比他更大!”
徐盛立刻明白了陆逊的意图。
这是要针锋相对,用同样的姿态回应关羽,让对方也摸不清自己的虚实。
“末将遵命!”
最后,陆逊的视线扫过其余众人。
“传我将令,陆口大营主力,按兵不动,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全军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出击。”
“另外,增派十倍的斥候,给我化整为零,渗透进荆州境内。我不但要知道关平军的一举一动,我还要知道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士兵的裤子是什么颜色!”
“尤其是荆南三郡,一只鸟飞出来,我都要知道是公是母!”
一道道命令清晰地下达,整个陆口大营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将领们各自领命而去,帐内很快又只剩下陆逊一人。
他将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长江沿岸这条漫长的防线上。
他的思维,被关羽的行动,被那五千精锐组成的庞大军阵,牢牢地牵制住了。
他做出了最稳妥,也是当时唯一正确的选择。
但那种心悸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弱。
他重新走回堪舆图前。
这一次,他没有看夏口,也没有看陆口。
他的手指,越过重重山脉,缓缓落在了那个他一直无法释怀的地方。
豫章郡。
就在他与关平隔江对峙,进行着一场耗费心神的军事博弈时。
他做梦也想不到,一把真正的尖刀,已经在他毫无防备的腹地掀起了漫天血雨。
他对着地图沉默良久,忽然对着帐外喊了一声。
“来人。”
一名亲卫快步入内。
“都督有何吩咐?”
陆逊没有回头。
他的指尖,在豫章郡的治所“南昌”二字上,轻轻敲击着。
“派我军最快的探马去一趟豫章,告诉太守蔡遗,让他小心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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