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关乎魏将军的前程性命!”
提着刀的什长,动作凝固了。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说出这等惊人之语的“渔夫”。
这不是一个普通渔夫该有的气魄。
“你说什么?”
“我有天大的机密,必须也只能亲口对魏将军说。”
男人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再无半分刚才的卑微与慌乱。
“耽误了片刻,这位军爷,你和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什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不过是巡江的一名低级军官,魏延将军对他而言,是天上的云。
但他同样清楚,将军治军极严,军法如山。
虚报军情是死罪,可若是真的耽误了大事,同样是死罪。
赌了。
“给他换身干净衣服,带上来!”
什长厉声下令。
“你看住他!他要是敢有任何异动,就地格杀!”
“诺!”
什长不敢怠慢,将人押送至岸边营地后,立刻向自己的百夫长汇报。
百夫长听完,额头也渗出了汗。
他不敢做主,又将此事继续上报。
一级一级,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很快,消息便越过了外围的警戒营,穿过了中军的重重护卫,传到了帅帐之外。
此时,中军大帐之内,灯火通明。
一张巨大的柴桑及周边郡县的舆图,铺在中央的案几上。
魏延,邓艾,以及刚刚从南昌赶来汇合的钟离牧,三人正围着舆图,指指点点。
“柴桑城内的守军,加上从各县收拢的溃兵,人数在两万左右。守将吕范是孙策时期的老将,经验丰富但锐气已失。”
钟离牧的手指,点在柴桑城的位置上。
他虽然年轻,但分析战局时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吕范此人不足为虑。”
邓艾接着开口,他的话不多却总能切中要害。
“可……可是,贺齐的水师已经出鄱阳郡,正沿江而来。我军战船虽多,但水战并非我军所长。”
“水战?”魏延咧了咧嘴,“谁说要跟他们打水战了?”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重重一划,从柴桑城外一直划到了长江的北岸。
“把他们引到陆上来打。在水里他们是龙,上了岸就是一群爬虫。”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的通报声响起。
“报!将军,巡江队在江上截获一人,自称有万分紧急之事,要面见将军。”
帐内三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魏延抬起头,没什么反应。
这种想靠着一两句危言耸听来换取功名富贵的人,他见得多了。
亲兵继续禀报:“那人还说……此事,关乎将军的前程性命。”
邓艾和钟离牧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变化。
魏延终于有了点兴趣。
“哦?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是吴侯家臣。”
吴侯?
大帐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魏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表情。
“孙权?”他冷笑一声,“他不是被他那个好侄儿孙绍,当猪一样圈在会稽吗?还能派人出来?”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却是事实。
钟离牧的表情却变得严肃。
“将军,此事不可小觑。”
他沉声开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孙权毕竟是江东旧主,根基深厚。他的人能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必有图谋。”
钟离牧来自会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孙权在江东旧地的影响力。
那不是一道软禁的命令就能彻底抹除的。
邓艾也点了点头,从另一个角度进行分析。
“会……会稽郡,到此地千里迢迢。中间隔着吴郡、丹阳、豫章,全是孙绍的势力范围。此人能平安抵达,必……必非寻常人物。他带来的消息,也必然不是小事。”
魏延摸了摸下巴。
两个他最倚重的年轻人,都认为此事不简单。
那就有意思了。
“立刻将此人带上来。”
“诺。”
片刻之后,那名换上了一身干净士兵服饰的信使,被带入了大帐。
他虽然衣衫褴褛面带风霜,但一踏入帐内腰杆便挺得笔直。
面对着帐内三名主宰着数万人生死的大人物,他没有半分畏缩,只是不卑不亢地对着上首的魏延一抱拳。
“吴侯家臣,拜见魏将军。”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坚毅。
魏延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那人也不在意,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竹筒。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露出里面那枚蜡封的竹筒。他双手将竹筒高高举起。
“此乃我家主公,大汉讨虏将军、吴候孙权,致魏将军之亲笔信。”
汉讨虏将军,吴侯!
他特意加重了这几个字。
这是在提醒魏延,他的主公孙权,其身份是受过大汉朝廷册封的,是名正言顺的江东之主。
而孙绍,不过是僭越的叛逆。
有点意思。
魏延示意亲兵将竹筒取来。
捏碎蜡封,从竹筒中倒出一卷被卷得极细的绢帛。
他展开绢帛,目光在上面迅速扫过。
帐内,落针可闻。
邓艾和钟离牧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魏延的脸。
魏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但他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在绢帛的边缘轻轻摩挲着。
信上的内容,堪称石破天惊。
孙权在信中,以血泪控诉孙绍勾结外戚,软禁长辈,篡夺君位,乃是孙氏家门之叛逆,江东之公敌。
他,孙权,愿与代表汉室正统的刘备王师结盟,共讨不臣!
而盟约的条件,诱人到了极点。
其一,孙权以吴侯之名,正式承认刘备对荆南四郡及江夏郡的全部所有权。
其二,他主动将整个豫章郡,正式割让给刘备。
其三,他只求魏延的王师,能够继续在柴桑城下,牵制住江东陆逊、贺齐等人的主力。
待他从会稽起兵,联合旧部,控制江东后方,与魏延形成夹击之势。
事成之后,孙刘两家,重修旧好,永为盟友。
魏延看完了。
他将那份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绢帛,递给了身边的钟离牧。
钟离牧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他的手,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
他又将绢帛递给邓艾。
邓艾看完之后,只是默默地将绢帛放回了案几上。
大帐之内,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沉默。
那名信使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着宣判。
三个人,三颗当世最顶尖的头脑,都在急速地运转。
这封信,就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
大到让人不敢相信。
若是真的,魏延此次出兵的所有战略目标,不仅将全部达成甚至还远远超出了预期。
不仅能拿下柴桑,更能兵不血刃地得到整个豫章郡。
这简直是泼天的功劳!
可问题是,这会是真的吗?
一个被软禁在千里之外的丧家之犬。
一个不久前还在江陵城下被自己踩着脸羞辱的敌人,会突然变得如此慷慨?
魏延的脑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孙权,图的是什么?
他图的是借自己的刀,去杀孙绍。
他图的是借自己的势,为他自己重新夺回江东争取时间与空间。
而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什么都不用付出。
只需要继续围困柴桑,继续在这里跟孙绍的援军对峙。
这本就是他正在做的事情。
这看起来,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
然而,天下真有这么好的事?
魏延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
一下,一下。
声音不大,却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终于,他抬起头,看向钟离牧和邓艾。
“士载,子干。此事,你们怎么看?”
钟离牧深吸了一口气,先开了口:“将军,这是一份从天而降的‘盟约’。”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出了后面的话。
“也是一份……带着剧毒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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