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陷落的消息沿着宽阔的江面,以比船只更快的速度疯狂蔓延。
长江中段,一支庞大的水师舰队正在逆流而上。
主将贺齐正站在旗舰的船头,遥遥望着远方那座城市的轮廓。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明日清晨抵达柴桑。
之后和守将吕范将军形成内外合围之势,一举将魏延那支孤军彻底封死。
就在这时,一艘快得不可思议的走舸,从下游亡命般地冲了过来。
船上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停稳,便直接跳上了贺齐的旗舰,跪倒在地。
“将军!败了!柴桑败了!”
贺齐的心头一沉,但还未开口斥责。
“吕将军……吕将军他……战死了!”
什么?
贺齐一把揪住那名信使的衣领:“胡说八道!吕将军固守坚城,魏延区区三千偏师,如何能破城?!”
信使面如死灰,手指颤抖地指向远方:“将军……您看……您看那城楼上的旗……”
贺齐猛地转头,用尽全力向远方望去。
夕阳的余晖下,柴桑那高大的城楼上,一面旗帜正在猎猎飘扬。
不是他熟悉的“孙”字大旗。
那是一个硕大无比,张扬而刺目的“刘”字。
贺齐的身体晃了晃,松开了手。
那名信使软软地瘫倒在甲板上。
进,还是退?
前方是已经易主的坚城,是刚刚创造了奇迹士气正盛的魏延。
后方,是建业的雷霆震怒。
贺齐站在这艘巨大的战船上,只觉得脚下的甲板冰冷刺骨,整个人如坠冰窟。
……
陆口大营。
帅帐之内,熏香袅袅。
陆逊正端坐于案前,面前的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是他自己与自己的一场对弈。
他落下一子,动作行云流水,一如他制定的整个战局。
坚壁清野,层层设防,步步为营。
魏延就是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无论他如何咆哮如何冲撞,最终都只会在徒劳的挣扎中耗尽所有的力气。
而他,陆逊,只需要安静地等待。
等待猎物自己流干鲜血。
帐帘猛地被人撞开,一股风夹杂着血腥气灌了进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盔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脸上满是泪痕。
“都督!”
斥候的声音凄厉,完全变了调。
“柴桑……柴桑城破!”
陆逊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他没有去看那名斥候,只是平静地开口:“讲清楚。”
“魏延……魏延使诈!他用妖法炸开了南墙!主力从缺口突入……吕范将军……吕范将军他……”
“……他战死了!”
城破了。
吕范,战死了。
陆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张总是挂着温润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脸庞,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他缓缓地,想要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案。
“啪!”
一声脆响。
那只他最喜爱的白玉茶杯,从他的指间无声滑落。
在坚硬的木案上,摔得粉碎。
茶水四溅,浸湿了那副未完的棋局。
他输了。
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稳妥”,他那算计到每一个细节的“阳谋”。
在魏延那不讲任何道理,不顾一切后果的雷霆一击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魏延没有去撞他准备好的笼子。
魏延直接掀了桌子。
这个疯子!
陆逊缓缓闭上眼睛。
他不仅没有救下柴桑,他甚至没有动一兵一卒。
因为“按兵不动”,因为他那该死的“万全之策”。
他即将为这场惨败,承担所有的罪责。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建业那位新主君,那张温润谦恭的面孔下,将会是何等怨毒的怒火。
……
建业,议政大殿。
孙绍正高坐于主位之上,与阶下的张昭、顾雍等一众江东重臣商议着北方形势。
“曹操身患重病,卧床已久,想必不会大举南下。然合肥之防,不可不察……”
张昭须发皆白,声音沉稳。
孙绍含笑点头,姿态谦和。
“子布先生所言极是。”
他此刻心情极好。
几天前,叔父孙权那封荒唐的密信还被他当作战利品,展示给江东世族们看。
所有人都称颂他的英明,嘲笑孙权的异想天开。
一个被囚禁的丧家之犬,还妄图与魏延里应外合?
可笑至极。
他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的魏延应该正对着坚固的柴桑城一筹莫展,进退维谷。
而他孙绍只需要坐在这里,等着陆逊将魏延的头颅呈上,便可收获一场不世之功。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在这时。
“急报——!!”
一声完全不符合任何礼仪的凄厉嘶吼,从殿外传来。
一名负责传讯的信使,冲破了所有殿前卫士的阻拦,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这座象征着江东最高权力的大殿。
“大胆!”
一名卫士上前呵斥。
可那信使根本没有理会。
他只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孙绍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出声。
“启禀主公!!”
“前线八百里加急!!”
“柴桑……柴桑城破!!”
整个大殿,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昭脸上的皱纹凝固了。
顾雍刚要开口的嘴,僵住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孙绍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信使重重地将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因为恐惧和绝望而颤抖。
“魏延……魏延诈开城墙,吕范将军……吕范将军力战殉国,柴桑……没了!!”
孙绍的脑子里,仿佛有万道惊雷同时炸开。
他整个人僵在了座位上,一片空白。
前几天,他还在嘲笑叔父孙权的异想天开。
前一刻,他还在得意自己掌控全局的“阳谋”。
转瞬之间。
天,塌了。
死寂之后,是轰然的爆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吕子衡麾下上万精兵,柴桑更是我江东坚城,怎么可能一日而破?!”
“是魏延!是那西川的豺狼!”
“大王!必须立刻发兵!夺回柴桑!”
恐慌,愤怒,绝望,不信。
所有的情绪在大殿之中交织、碰撞,最终化为一片嗡嗡作响的混乱。
有年老的臣子,当场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有激进的武将,指着西边的方向破口大骂。
整个江东的朝堂,乱成了一锅沸粥。
然而,孙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脑海里,只有那几个字在反复回响。
柴桑城破。
吕范战死。
他那张与大乔极为相似,总是带着谦恭笑容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
他想到了魏延,想到了那个狂悖的疯子。
但他想得更多的,是另一个人。
一个他最信任,也寄予了最大希望的人。
陆逊。
是陆逊告诉他,魏延不足为虑。
是陆逊向他保证,柴桑固若金汤。
是陆逊建议他,大军按兵不动,坐收渔利。
他给了陆逊最大的权力,最足的兵马。
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场足以动摇江东国本的惨败!
一股被欺骗,被背叛的狂怒,从孙绍的胸腔直冲头顶。
他眼中的血丝迅速蔓延开来。
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此刻变得无比怨毒。
他死死地盯住陆口大营的方向,仿佛要将那里的一切都生吞活剥。
他从牙齿的缝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那个人名字。
“陆……逊……”
“陆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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