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的城楼上,风依旧很大。
魏延站在城头,俯瞰着脚下这座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城市。
街道上一片狼藉,店铺关门屋舍紧闭。
死寂取代了往日的喧嚣。
空气里,血腥味和焦糊味尚未完全散去,混杂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城中的百姓像受惊的兔子,全躲在自己的家里,透过门缝用恐惧的视线窥探着这些闯入家园的“西川豺狼”。
这是一座充满了敌意与恐惧的城市。
而他魏延,在柴桑城中只有五千兵马可用。
其余的数千人皆留在了刚刚拿下的豫章诸县,用来守备城池。
临时征用的府衙之内,气氛压抑。
那剌高大的身站在堂下,他身上的煞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启禀将军。”他瓮声瓮气地开口,打破了沉默,“这城里不听话的人太多了。”
“还有抓来的那些江东兵,有好几千人,我看留着就是祸害。”
而他提出的解决方案简单而直接。
“我看全杀了,就没人敢不听话了。”
这就是乌浒蛮的生存法则。
顺从,或者死亡。
魏延没有看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全杀了?!”
“杀光他们,谁来给我们种地?谁来给我们修城墙?谁来当我们的兵?”
“那剌,我们不是来抢一把就走的强盗。这座城,以后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那剌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不再说话。
他只管打仗和杀人,这些复杂的事情,魏将军比他在行。
魏延的视线转向了另外两人。
邓艾和钟离牧。
“士载,此事你有何看法?”
邓艾向前一步,因为急于表达,那轻微的口吃又出现了。
“回......将……将军。城中……粮仓尚足。但人心惶惶,若有奸商囤积居奇,必……必生大乱。当……当务之急,是稳物价,安……安民心。”
他的话语虽然断续,但逻辑清晰直指核心。
魏延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少年。
“子干,你可也有想法?”
钟离牧抬起头,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是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静。
“回将军,我料城中江东士族,皆在观望。”
他的声音清冷,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们怕我们清算,怕我们夺其田产家业。我们若行杀戮,只会将他们彻底推向孙绍。”
“反之,若能安抚士族,则可分化利用。”
魏延笑了。
一个管钱粮民生,一个管上层人心。
这两人,是他从荆州带来的,最宝贵的财富。
“好。”
魏延站起身来。
“那就按你们说的办。”
他走到大堂中央,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传我将令!”
“第一,开仓放粮!全城百姓,按人头赈济三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汉中王,是来让他们江东百姓吃饱饭的,不是来抢他们饭碗的!”
“第二,所有降兵,愿回乡者,发给路费,遣散回家!愿留下从军者,一体同仁,待遇从优!不准虐待,不准歧视!”
“第三,清查府库,登记田亩。派人拜访城中士族名士,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他们的一切家产、田庄,我主汉中王担保,秋毫无犯!”
一连三道命令,让那剌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仗是这么打的?
这城是这么占的?
邓艾和钟离牧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被理解的兴奋。
他们知道,将军这一套组合拳打出去,柴桑才算真正姓“刘”。
城外的战俘营,数千名江东降兵如同待宰的羔羊,蜷缩在一起。
绝望和恐惧,是这里唯一的情绪。
按照惯例,他们最好的下场也是被编入最低等的辅兵营,去干最苦最累的活。
甚至可能,被集体坑杀。
一名江东军的校尉被带了出来,他面如死灰,以为自己要被第一个开刀问斩。
他被带到了魏延的面前。
没有审问,没有呵斥。
魏延只是看着他,平静地开口。
“你想回家吗?”
那校尉愣住了。
魏延将一小袋钱币扔到他的脚下。
“拿着,这是路费。告诉外面所有的江东弟兄,想回家的都来本将这里领路费。不想回家的,就来我军中吃饭。我这里的饭管够,军饷也比孙家给得多。”
校尉呆呆地捡起钱袋,他捏了捏,钱是真的。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战俘营。
片刻之后,整个战俘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哗然。
不信,怀疑,试探,最后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没有人愿意去送死。
当第一个人颤抖着领到路费,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数千名降兵,痛哭流涕,朝着魏延的方向跪倒一片。
城内,府衙的告示前,人山人海。
“开仓放粮!赈济三日!”
“凡囤积居奇,扰乱市价者,斩!”
“招募民夫,修缮城墙,疏通沟渠,以工代赈,当日结钱!”
一条条的政令,像一颗颗定心丸,砸进了柴桑百姓那颗惶恐不安的心里。
当第一车冒着热气的粮食从府库运出,当第一个饿着肚子的孩子从母亲手里接过一个还烫手的大饼。
整座城市的敌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消瓦解。
邓艾几乎是住在了他临时搭建的账房里。
他带着几个从降兵里招募来的文书,将柴桑的田亩、户籍、府库物资,整理得井井有条。
他的口吃仿佛消失了,一道道指令从他口中清晰地发出。
这个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少年,在这一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内政才能。
柴桑这座一度停摆的城市在他的梳理下,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更加高效的方式重新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钟离牧则敲开了一座古朴宅院的大门。
这是柴桑名士虞翻的故居。
虽然虞翻在南海开城投降后,便被诸葛亮一道带回了成都,目前也被刘备重用在成都为官。
但其家族在本地依旧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接待他的是虞家的一个老管事,态度不卑不亢,但疏离感十足。
钟离牧没有多说废话。
他只是递上了一份礼单,和一份名册。
“我家魏将军听闻虞老先生乃江东硕儒,目前虞先生又在汉中王麾下任职。此为魏将军一点心意。”
“另外,魏将军已下令,名册上所列的各家产业,皆受我军保护,任何人不得侵扰。”
老管事接过名册,只看了一眼,便浑身一震。
那上面罗列的,几乎是柴桑城中所有士族的名单。
这名册代表的不是保护,是震慑。
它在告诉所有人,你们的家底我一清二楚。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这种震慑,又被包裹在“尊重”和“保护”的外衣之下,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老管事再次看向这个年少的使者,之前那份疏离已经化为了深深的忌惮。
“请小郎君回报魏将军,我虞氏……阖族上下,静候将军差遣。”
几日后。
府衙之内,一盏油灯,一张巨大的江东舆图。
魏延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
柴桑,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棋子,牢牢钉在了江东的咽喉上。
民心,初定。
士族,暂时安抚。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邓艾站在他的身侧,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将军,城中局势已稳。但……我军主力不过三千,就算加上新募的降兵,可战之士亦不足五千。”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守城有余,进取……恐不足。”
魏延的手指停了下来。
是啊,兵力。
这是他最大的短板。
靠这点人,守住柴桑已经是极限,别说顺江而下图谋整个江东了。
他的视线从柴桑,顺着宽阔的长江,一路向上。
最终,停留在了长江中段的某个位置。
“兵力不足,那就去抢。”
魏延的脸上,露出一丝如同猎人般的笑容。
“那支庞大的水师舰队,应该还在江面上进退两难吧。”
他用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个位置上。
“贺齐。”
这支江东水师的精华,是他必须拿下的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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