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
建业城就像一个被重重黑布蒙住的囚笼,外面的消息进不去,里面的动静也传不出来。
魏延大营的气氛也从最初的狂热与躁动,重新归于死寂。
蛟虎营的操练依旧在黑夜里进行,江水冰冷刺骨但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将军不发话他们便只能等。
只是这等待比任何一场血战都更磨人。
这一日,议事大厅之内。
邓艾正对着一卷新绘制的舆图,用朱砂笔在上面做着最新的标记。
贺齐在他身后踱来踱去,搅得人心烦意乱。
“士载,还没消息吗?”贺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邓艾没有回头,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急……没用。”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负责北线情报的斥候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报!”
“将军!濡须口……濡须口快撑不住了!”
斥候的声音带着哭腔,“夏侯惇的水师已经疯了!他根本不计伤亡用人命在填城!濡须口的守将周泰已经身中数创,还在死战!可……可城中守军已折损过半了!”
这个消息,让贺齐的心猛地一沉。
濡须口若是破了,曹军水师便可长驱直入直抵建业城下!
还没等众人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来。
“报——!”
另一名斥候从帐外连滚带爬地闯入。
“将军!孙权……孙权大军已尽克吴郡,正向丹阳急进!”
“丹阳各县守军几乎不战而降!陆逊的先锋,距离建业……已不足三百里!”
两个消息一南一北,像两把烧红的铁钳死死夹住了建业那座孤城。
大帐之内一片死寂。
那些江东旧将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完了……”
“建业,完了……”
贺齐长叹一声,他已经可以预见那座都城的结局。
两面夹击神仙难救。
“那个孙绍呢?”贺齐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他那所谓的南征大军呢?”
斥候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欲言又止。
“说!”
“回……回将军。孙绍的南征军令应者寥寥。他好不容易凑起来的兵马,没走出多远就散了大半。如今已经退回建业,闭门不出了。”
“简直就是废物!”
贺齐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
大帐内的江东旧部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这片绝望与羞耻交织的死寂中,时间又过去了一日。
邓艾突然火急火燎的闯入魏延的中军大帐。
他没有看贺齐,也没有看那些失魂落魄的同僚,而是径直走向了主位上的魏延。
整个大帐的空气,都因为他的动作而凝固了。
“禀魏将军。”
“建业……有...有最新的消息!”
魏延闻言睁开了双眼。
这几日,他一直枯坐在主位上,没有任何动静。
可当邓艾开口的瞬间,他活了过来。
“速速道来!”
邓艾从怀中掏出一卷被火漆封得死死的细小竹管。
这是最高等级的军情。
他没有当众打开,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江东战局的消息说了出来。
“建业孙绍……派出了使者。”
大帐内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派使者?
这个时候他能派给谁?派去干什么?
是向孙权求饶?还是向曹操乞和?
邓艾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将要说出的话。
“孙绍的使者……去......去了曹操大营。”
“他……不是去议和。”
邓艾抬起头,那双总是记录着山川地理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无法理解的荒谬。
“他是去……投降。”
投降?!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整个议事大厅,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呆住了,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了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
震惊、茫然、不敢置信。
邓艾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继续将这桩堪称天下奇闻的交易和盘托出。
“孙绍……向曹操递上了降表。”
“他表示愿意……献出整个江东。包括所有的城池、户籍、兵马。”
“只求……只求曹操能答应他两个条件。”
“第一,封他为吴侯,保他一世富贵。”
“第二……”邓艾的声音顿了顿,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是替他……铲除逆贼孙权!”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什么?!”
一声饱含着无尽悲愤与羞辱的怒吼,从贺齐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的双眼赤红,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锵!”
佩剑出鞘,带起一道刺骨的寒光!
“孙绍懦夫!无耻之尤!”
贺齐状若疯虎,他没有去砍任何人,而是一剑狠狠地劈在了身旁的案几上!
坚实的木质案几应声而裂,碎成两半!
“讨逆将军一世英雄!打下偌大基业!怎么会生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
“江东子弟的脸!全被这个废物丢尽了!”
贺齐的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的长剑兀自嗡鸣不休。
他指着北方的天空破口大骂,言语间再无半点尊卑。
他骂的是那个远在建业,却让他感到无比耻辱的少年。
但他无法接受那个流着“小霸王”血脉的子孙,会用这样一种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方式,将父辈用鲜血换来的基业拱手送给最大的敌人!
跪在地上的江东旧部们一个个面如死灰,羞愧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这一刻他们甚至不敢去看贺齐,不敢去看魏延。
大帐之内,充斥着贺齐愤怒的咆哮和其余人压抑的喘息。
魏延也被这个神来之笔,惊得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孙绍力战而亡。
孙绍兵败被俘。
孙绍弃城而逃。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孙绍会选择不战而降!
还是用这样一种堪称“行为艺术”的方式。
这已经超出了兵法和谋略的范畴,这纯粹是一个被逼疯了的赌徒,在掀翻整个赌桌。
就在这片混乱与狂怒之中。
一个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
“孙绍他这是想借刀杀人。”
钟离牧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他靠着柱子双手环抱,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孙绍知道自己斗不过孙权,也挡不住曹操。他必死无疑。”
“所以他用整个江东作为筹码,去买孙权的命。”
少年人的分析一针见血,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只要孙权死了他作为孙策唯一的血脉,在曹操眼里就还有利用的价值。江东士族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傀儡。吴侯之位并非不可能。”
这番话让贺齐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转过头死死盯着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
是啊,是这个道理。
可这个道理,比纯粹的懦弱更让人感到齿冷!
“他这竖子想得美!”
贺齐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魏延,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没有去安抚暴怒的贺齐,也没有去赞同钟离牧的分析。
他的脸上所有惊愕都已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危险,又无比兴奋的表情。
“孙绍小儿想得确实很美。”
魏延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沙盘之前。
“但他这一降……”
魏延的嘴角,慢慢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却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机会!”
他伸出手指没有点向建业,也没有点向正在高歌猛进的孙权。
而是重重地点在了那个正在被夏侯惇大军猛攻,摇摇欲坠的堡垒之上。
濡须口。
“孙绍投降,曹操必然会让他下令命濡须口的守将献城。”
魏延转过头环视众人,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机会”的寒光。
“可守在那里的人,是周泰。”
“一个把忠义二字刻在骨头里的猛将。”
“你们说……”
“他会听一个懦夫的命令,献上自己的城池和手下士兵们的性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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