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
魏延的视线穿过喧嚣的大堂,越过那些或谄媚或挑衅的面孔。
最终落定在这个角落里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坐得笔直,腰背挺得像一杆标枪。
他面前的案几上,酒爵未动,菜肴未碰。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与周围的酒气熏天、喧哗嘈杂格格不入。
他就像一块沉默的礁石。
魏延对他有印象。
王平,王子均,曾是自己镇守汉中时麾下的副将之一。
一个将“军纪”二字刻进骨头里的男人。
一个因为自己不识字,便愈发崇尚规矩与秩序的固执家伙。
他敬佩自己的勇猛,却也警惕自己的不羁。
这种人,做不成朋友。
但在此刻的汉中,这块被宗族、派系、旧情分搅成一潭浑水的烂泥地里。
王平这样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却显得尤为可贵。
陆逊的手段是春雨,润物无声,分化瓦解。
但雨水只能浸润表层,却冲不走深埋地下的顽石。
要彻底掌控汉中,还需要一把锤子。
一把能将所有顽石,所有不服,所有旧规矩都砸得粉碎的锤子。
魏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宴会的气氛在陆逊的游走下,变得热络而虚假。
可这热络之下,是吴兰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
他看着自己昔日的部将,一个个被那个白面书生三言两语就哄得找不着北,胸中的那股邪火越烧越旺。
他朝着身边一个心腹将领使了个眼色。
那将领会意,又推了一把身旁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老将。
那老将名叫李虎,在益州军中也是个有些资历的老人了。
他仗着几分酒意又被同伴一拱火,脑子一热便端着酒爵,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魏……魏将军!末将有话要说!”
李虎的大嗓门,让刚刚还一片喧哗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齐刷刷地看向这个胆敢再次打破“和谐”的醉汉。
吴兰的嘴角,逸出一丝冷笑。
诸葛恪停下了摇动的羽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陆逊则是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他刚刚织好的那张“温情网”,被人一刀捅了个窟窿。
魏延放下酒碗,平静地看着那个醉醺醺的老将。
李虎被全场上百道视线盯着,酒意上头,胆气更壮。
他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说道:“魏将军您……年轻有为,我等……佩服!佩服!”
他嘴里说着佩服,脸上却满是不忿。
“可我们这群老骨头,从陛下还在成都的时候就跟着打了!在汉中更是流血流汗,守了数载!”
“这汉中的一草一木,我们都熟!这城墙上,哪块砖是我们兄弟的血染红的,我们都记得!”
他的话语越来越激动,手指着自己胸口的甲胄。
“将军你一来就是太守,就是征北将军!我等……我等这些为大汉卖了一辈子命的老骨头……”
他环视一圈那些同样出身益州的老将,声音陡然拔高。
“心里……不服啊!”
整个大堂,死寂一片。
这是当众叫板!是公然的挑衅!
是将整个益州旧部与魏延这个新太守,彻底摆在了对立面!
关索“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那剌更是双目圆睁,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吴兰和他身边的几个将领非但不阻止,反而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他们就等着看魏延如何收场。
是雷霆震怒,当场斩了这个醉汉立威?
那会坐实一个“酷吏”的名声,彻底失去汉中军心。
是温言安抚,虚与委蛇?
那他这个新太守的威严,将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魏延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
“哐当!”
一声巨响。
角落里王平猛地推开案几,霍然起身!
他那张素来古板严肃的面孔此刻涨得通红,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怒火。
“李虎!”
王平一声暴喝,如同平地起惊雷!
他几步冲到李虎面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了李虎的衣领。
“你有何不服?!”
王平瞪着血红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质问。
“我……我……”
那名老将没想到会惹出王平这个煞神。
被他身上那股铁血军纪的煞气一冲,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大汉军中以强者为尊,以军功论赏!这是军法!是铁律!”
王平的手指几乎戳到李虎的鼻子上。
“魏将军麦城扬威,江陵破敌,攻灭江东,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泼天的功劳?!”
“而你李虎呢?!你他娘的有什么功劳?!敢在这里叫嚣不服?!”
王平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们军中的规矩,不服就比划比划!你敢是不敢!”
这最后一句质问更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虎的心口。
李虎被王平的威势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堂里那些原本看好戏的益州旧将,此刻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王平。
他们可以不服魏延这个“外来户”,却不敢不惧王平这个“自己人”。
这个不识字的将军,对军纪的看重胜过自己的性命!
谁敢在他面前炸刺,那就是自寻死路!
吴兰的面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平这个一向只认死理的闷葫芦,会第一个跳出来维护魏延!
魏延看着这一幕,他笑了。
他缓缓站起身在全场寂静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王平身边。
他没有去看那个已经吓瘫的李虎,而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王平的肩膀。
这个动作是一个无声的宣告。
魏延环视全场,他的视线从吴兰难看的脸上,扫过那些或惊惧或躲闪的将校。
最后落回到瑟瑟发抖的李虎身上。
“王平将军,说得有理。”
“我大汉军中,向来是强者为尊。”
“口说无凭,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魏延收回手走到大堂中央,成了所有视线的焦点。
“我知诸位久镇汉中劳苦功高,心中也自有一份傲气。”
“这乃是好事!咱们当兵的,自然要有一身傲骨!”
“而我魏延麾下从不收软蛋,要的就是有傲骨的雄狮!”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凌厉无比。
“但雄狮也得听从头领的号令!也得分得清谁才是真正的百兽之王!”
他向前踏出一步,气势勃发。
“明日辰时,城外校场!”
“我麾下三千儿郎连同我魏延在内,接受汉中所有同袍,任何形式的挑战!”
“比兵法,比武艺,比军阵!”
“单挑,群战,随你们的便!”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何等的狂妄!
用三千新卒,挑战整个汉中数万守军?!
吴兰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本想用一场小小的逼宫,试探魏延的底线挫其锐气。
可魏延却直接掀了桌子!
他不要试探,不要妥协!
他要用最直接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方式。
将汉中这块铁板彻底砸碎,然后重新锻造成他想要的形状!
一场精心准备的接风宴,一场暗流涌动的权力博弈。
在这一刻,被魏延亲手撕下了所有伪装。
变成了一个最原始、最血腥的立威舞台。
魏延看着满堂震惊的面孔,最后冷冷吐出八个字。
“以武会友,胜者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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