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旗舰】的舰桥内，林渊看着全息星图上那两颗被血红色光芒标记出来的星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金星，木星。
这两颗在人类文明中被赋予了“爱与美”和“众神之王”称号的星球，此刻在他的眼中，却散发着比宇宙中最深沉的黑暗还要不祥的气息。
他的沉默，让一旁的AI【星图】也保持着绝对的安静。它知道，接下来的情报，将会彻底颠覆这场战争的难度。
“【星图】。”许久，林渊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说，这是一份‘绝望’的藏宝图。”
【星图】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叹息。
【因为，新主人，我们即将前往的，早已不是您认知中的那两颗星球。】
它的声音，通过旗舰的扩音系统，在空旷的舰桥内回荡，带着一种史诗般的苍凉。
【在‘法则大脑’那被污染的数据最深处，我成功解析出了当年寂灭军团改造这两颗星球的全部记录。请您……做好准备。】
话音落下，全息星图的画面陡然一变。
首先被放大的，是金星。
在人类天文学家的观测中，金星是一颗被浓厚硫酸云层包裹的、地表温度足以熔化铅的炼狱星球。
但在【星图】展示出的法则层面视图中，它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恐怖的形态。
整颗星球，如同一颗正在腐烂的心脏，从核心深处，不断向外散发着一种灰色的、如同瘟疫般的“脉动”。这种“脉动”并非能量，而是一种纯粹的、针对“生命”本身的负面法则——“衰变”与“凋零”。
“这是……”林渊的瞳孔微微一缩。
【星图】的声音适时响起，充满了凝重。
【这是【法则污染源】。寂灭军团将一颗‘寂灭核心’植入了金星的地核，彻底改造了它的星球法则。现在的金星，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信号塔，它的唯一作用，就是持续不断地向整个太阳系，广播‘衰变’与‘凋零’的负面法则。】
【它就像一颗宇宙级的‘癌细胞’，在缓慢而持续地……毒害着整个太阳系的存在基石。】
【星图】的解释，让林渊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为什么寂灭军团的舰队能如此轻易地适应太阳系的环境？
为什么它们的法则武器，在这里能发挥出远超常规的威力？
为什么【天道裁决】每一次发射，都会对太阳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原来，从战争一开始，人类就一直在一个被“削弱”和“诅咒”的“毒圈”里战斗！金星，就是那个该死的“毒源”！
而先行者文明留下的【创世之歌】的第二个乐章，【热诚乐章】，竟然就被放在了这颗代表着“衰败”与“死亡”的星球之上！
这已经不是恶趣味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恶意！
“我明白了。”林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热诚乐章】代表着‘生命’与‘热情’，与金星的‘衰变’法则截然相反。寂灭军团是将它当成‘镇物’，用来镇压和稳定那颗‘寂灭核心’的吗？”
【是的，新主人。您的理解完全正确。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一旦您取走【热诚乐章】，‘寂灭核心’将会失去压制，短时间内陷入不稳定状态。虽然这会导致金星的法则污染在短期内急剧增强，但也会让那座‘信号塔’，出现片刻的‘失灵’。】
林渊点了点头。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但也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他的目光，从金星上移开，落在了另一颗更加庞大、也更加恐怖的星球上——木星。
“那么，木星呢？”
【如果说金星是敌人的‘诅咒’，】
【星图】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
【那么木星，就是悬在我们文明头顶的……‘断头台’。】
全息星图再次切换。
那颗拥有着美丽条纹和巨大风暴之眼的行星，其内部结构，被一层层地剖析开来。
然后，林渊就看到了让他都为之感到心神剧震的一幕。
木星的内部……是空的！
它那庞大的气体外壳之下，原本应该存在的、由液态金属氢构成的内核，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与精密的……星际要塞！
无数扭曲的金属结构，与闪烁着冰冷逻辑光芒的能量管道，以一种反物理学的、充满了“终结”美学的方式，交织、缠绕、拼接在一起，构成了一座比神明造物还要精密、比恶魔巢穴还要恐怖的……战争机器！
无数如同工蜂般的寂灭工程单位，正沿着要塞表面复杂的管道网络，进行着维护与建造。整个要塞，如同一颗缓缓跳动的钢铁心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帮疯子……”
林渊悬浮在这片空洞的边缘，看着眼前这堪称宇宙级工程奇迹的宏伟要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掏空一颗巨行星，在它的核心，建造一座星际要塞？
这是何等疯狂的想象力！又是何等恐怖的工程能力！
寂灭军团，这个以“终结”为唯一目的的文明，它们对“战争”的理解和投入，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
在它们眼中，行星，不是家园，不是风景，甚至不是资源。
行星，只是……可以被随意改造的战争堡垒！是用来生产更多杀戮机器的……兵工厂！
林渊的目光，缓缓地，移动到了要塞的最中央。
然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要塞的最中心，一座比太阳还要漆黑、比黑洞还要深邃的巨型“圆环”，正缓缓地旋转着。
那“圆环”的表面，铭刻着亿万个林渊从未见过的、却又本能地能理解其含义的复杂空间法则符文。每一个符文的每一次闪烁，都在扭曲着周围的时空，散发着足以让神明都为之迷失的恐怖波动。
圆环的中央，不是实体，而是一片纯粹的、仿佛连光都无法逃逸的……绝对的黑暗。
但林渊能“看”到。
在那片黑暗的对面……
是无穷无尽！
是整装待发！
是数以亿万计的、比此刻正在太阳系肆虐的舰队，还要庞大百倍的……寂灭军团后续部队！
它们就像是等待着闸门开启的死亡潮水，静静地，排列在门的另一端，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将整个太阳系，彻底淹没！
【超远程兵力投送门】！
这，才是终焉帝-君真正的底牌！
这，才是悬在太阳系头顶的，那把真正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之前的一切战斗，无论是金星的【法则污染源】，还是玄策戏耍的那支主力舰队，对于寂灭军团的总体力量而言，都不过是……先头部队！是用来试探和消耗的炮灰！
只要这座【兵力投送门】存在，它们的援军，就是无穷无尽的！
而人类，以及林渊的神国，就算再能打，也终将在这种永无止境的消耗战中，被活活耗死！
林渊终于明白了。
玄策的“拖延”战术，拖住的，根本不是敌人的主力。
他拖住的，仅仅是敌人的……先锋！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林渊的神魂深处，升腾而起。
他看着星图，沉默了。
【星图】的光芒，在他面前微微闪烁，打破了这份死寂。
【新主人，您看到了。】
【这，就是我们面临的‘绝望’。】
【唯一的希望，被敌人当成了‘镇物’和‘电池’，分别锁在了两座防守最森严、环境最险恶的‘贼窝’之中。】
【而我们，必须在正面战场被彻底淹没之前，同时攻破这两座地狱。】
【这，是一场分秒必争、几乎不可能成功的……敌后破坏任务。】
【星图】用它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音，陈述着这个残酷到令人窒息的现实。
林渊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过，将金星和木星的立体模型，放大到了极致。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在那两座地狱般的堡垒上，来回扫视，分析着每一个可能的突破口，推演着每一种可能的战术。
舰桥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那两颗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星球模型，在静静地旋转，仿佛两只嘲笑着一切挣扎的恶魔之眼。
所有人都明白，这不再是一场轻松的寻宝之旅。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与神明博弈、必须成功的……死亡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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