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夫子庙附近一家不起眼的旧书店。
沈墨书推开沉重的木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沉闷的响声。店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旧纸和墨锭混合的独特气味。石匠——如今化名秦老板，穿着半旧的棉袍，正坐在柜台后戴着老花镜修补一本线装书。
见沈墨书进来，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仿佛只是来了个普通客人。直到沈墨书走到柜台前，将一枚刻着特殊纹路的银元放在台面上，他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工具。
“宋文渊安顿好了？”沈墨书低声问，目光扫过书架间斑驳的影子。
“受了点惊吓，无大碍。在安全屋。”石匠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磨砂纸摩擦，“你惹上的麻烦不小。‘东亚生物研究所’是影佐祯昭的产业。”
影佐祯昭！这个名字让沈墨书（蓝胭脂）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老对手， “烛龙”的首脑，竟然将触角伸到了金陵！西伯利亚的账还没算，新的交锋已然开始。
“他也在找‘永恒之冰’？”沈墨书追问。
“不止。”石匠从柜台下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推过来，“我们截获了他们内部的部分通讯碎片。‘彼岸花’计划的核心，是一种基于特殊低温环境开发的‘神经冷凝剂’，代号……‘霜之吻’。”
沈墨书翻开卷宗，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和断断续续的电文译稿。照片上是一些复杂的玻璃器皿和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人员，电文则提到了“低温活性保持”、“意识抑制”、“绝对服从”等令人不寒而栗的字眼。
“他们想用它来做什么？”
“目标很可能是与会的高级将领。”石匠指了指卷宗上一处被红圈标记的地方，“‘霜之吻’并非致命毒药，而是能在极低温下保持活性的生物制剂。初步判断，它可能通过特定方式接触目标，暂时冻结其部分自主意识，使其在无意识状态下泄露机密，或执行特定指令，事后甚至难以追查。”
沈墨书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手段，比单纯的刺杀更加阴险歹毒！一旦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影佐亲自坐镇金陵？”
“不，他在上海遥控。这里的负责人是他的副手，代号‘雪女’，真名川岛芳子，是个难缠的角色。”石匠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墨书，“另外，我们发现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调查研究所，行动风格……不像我们的人，也不像日本人。”
第三股势力？沈墨书蹙眉。是敌是友？
“这是研究所的内部结构草图，以及他们近期的物资运输路线和守卫换班时间。”石匠又将一个牛皮纸信封推过来，“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影佐的耳目遍布全城，你们行动必须万分小心。”
沈墨书收起卷宗和信封，点了点头：“明白。多谢。”
她转身欲走，石匠却在身后低声道：“墨书，‘青鸟’……可能还活着。”
沈墨书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放在门把上的手微微收紧。
“我们在清理‘青鸟’最后发出信号的区域时，发现了一些打斗痕迹和……不属于日本人的血迹。现场被精心处理过，但逃不过我们的眼睛。他或许是被另一批人带走了。”
“另一批人……”沈墨书喃喃道，脑海中闪过石匠刚才提到的“第三股势力”。会是他们吗？他们带走“青鸟”目的何在？
线索愈发错综复杂，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在金陵城上空。
两天后的子夜，月黑风高。
位于城西僻静处的“东亚生物研究所”如同一座蛰伏的怪兽，高大的围墙拉着电网，探照灯的光柱规律性地扫过庭院。主楼是一座三层高的西式建筑，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研究所东侧，紧邻着一栋废弃的旧仓库，这是石匠提供的草图上一个可能的潜入点——两栋建筑的地下管道系统有老旧连接。
黑暗中，几个身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废弃仓库。为首的是深渊，他如今化名陈默，以保安公司顾问的身份作为掩护。他身后是吉田和两名“捕霜”小组的精干成员。沈墨书则在外围负责接应和指挥。
“守卫密度比情报显示的增加了三成。”深渊透过夜视望远镜观察着，低声道，“暗哨的位置也变了。影佐加强了戒备。”
“按第二套方案执行。”沈墨书清冷的声音从微型耳麦中传来，“A组吸引正面注意力，b组从仓库地下室管道潜入。注意，研究所内部可能设有低温区域，警惕‘霜之吻’。”
“明白。”
深渊打了个手势，吉田带着A组两人，利用阴影掩护，迂回到研究所正门附近，故意制造了一些轻微的响动。立刻，探照灯和几名巡逻守卫被吸引了过去。
与此同时，深渊带领b组另一名队员，迅速撬开废弃仓库生锈的铁锁，潜入内部。仓库内堆满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他们根据草图，很快找到了位于角落的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入口。
地下室里更加阴暗潮湿，一条直径约一米的锈蚀管道通向研究所方向。管道内壁湿滑，布满苔藓，仅容一人匍匐通过。
深渊率先钻入管道，冰凉的触感和狭窄的空间让人窒息。他小心地向前爬行，注意不发出任何声响。爬行了约二十米，前方出现了微弱的灯光和隐约的机器轰鸣声。
管道尽头是一个格栅，外面似乎是一个设备间。深渊透过格栅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房间内摆放着几台大型制冷机组，发出低沉的运转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白色冷雾。两名穿着白大褂的技术人员正在记录数据。
“……三号样本活性稳定，神经反应抑制率达到91%……”隐约的对话声传来。
深渊心中一动，果然在这里！他示意身后的队员保持安静，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用工具开始拆卸格栅。必须拿到“霜之吻”的样本或者相关数据！
就在格栅即将被卸下的瞬间，设备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日本军官服、面容冷艳的女人走了进来，正是川岛芳子（雪女）！她身后跟着两名持枪护卫。
“检查一下备用发电机组，确保万无一失。”川岛芳子用日语命令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设备间。
深渊立刻停止动作，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管道内壁。
一名技术人员应声走向房间另一侧。另一名技术人员则似乎无意间向管道格栅这边看了一眼。
深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那名技术人员脚步一顿，目光凝固在格栅上——那里，有一小块刚刚因拆卸而掉落的锈迹！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呜——！！！”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研究所！
不是设备间，而是从主楼方向传来的！
川岛芳子脸色一变，立刻带人冲了出去。设备间的两名技术人员也慌忙跟上。
深渊愣了一下，但立刻意识到这是机会！他迅速卸下格栅，和队员敏捷地钻出管道。
“不是我们的人触发的警报。”队员低声道。
“不管是谁，帮了我们一把。”深渊快速扫视设备间，目光锁定在一台连接着多条管线的低温保险柜上。柜门上贴着“三号样本 - 绝密”的标签。
他尝试打开，需要密码和钥匙。
“来不及了！拷贝数据！”深渊当机立断，取出微型相机，对着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和旁边的实验记录快速拍照。队员则负责警戒门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日语呼喝声，正在逐层搜查！
“撤！”深渊低喝一声，数据已拷贝大半。
两人迅速退回管道，并将格栅大致复位。就在他们沿着管道向后爬行时，听到设备间门被猛地撞开，以及川岛芳子气急败坏的呵斥声。
“追！他们一定还没跑远！”
深渊和队员加快速度，在狭窄的管道中艰难后退。快到出口时，他听到管道另一端传来挖掘和撬动的声音！日本人发现这里了！
“从上面走！”深渊当机立断，用力向上顶开管道上方一个老旧的检修口，两人先后爬了上去，发现自己身处仓库的夹层之中。
下面传来日本兵冲入地下室的声音。
“分头走！老地方汇合！”深渊对队员说道，自己则选择了一个相反方向的通风口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内更加狭窄，灰尘弥漫。深渊只能匍匐前进，身后追兵的叫喊声和手电光越来越近。他咬紧牙关，拼命向前爬，直到看到前方一丝微弱的光亮——那是通往仓库屋顶的出口！
他用尽力气顶开出风口挡板，翻身跃上屋顶。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他。他迅速观察环境，屋顶另一侧下方是一条黑暗的小巷。
没有犹豫，他沿着排水管迅速滑下，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力道。
刚站起身，巷口突然亮起车灯！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那里，车门打开。
“上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深渊瞳孔微缩，手按在了腰间的枪上。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说话人的面容。
“不想被‘雪女’包饺子就快点！”那人再次催促。
身后的仓库方向已经传来日本兵的喧哗声。
深渊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轿车立刻悄无声息地驶入夜色，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车内，深渊借着偶尔掠过的路灯光芒，看向驾驶座上的人。那是一个穿着深色风衣、戴着礼帽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
“你是谁？”深渊沉声问道，手指依旧扣在扳机上。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
“救你的人。或许，也是需要你帮忙的人。”
车子拐进一条更深的巷子，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院门前。男人摘下帽子，转过头。
看清对方容貌的瞬间，深渊的呼吸骤然停滞，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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