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传来的噩耗与那块来自“驱怪人”的诡异皮肤样本,如同两座大山压在格物院上空。压抑、焦灼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云舒将自己关在实验室最深处的静室,四周堆满了卷帙浩繁的典籍、潦草的演算手稿,以及从各地收集来的、沾染着不同程度浊气的样本——枯死的植物、变异的昆虫甲壳、甚至是一小瓶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希望之壁的成功构筑,证明了秩序能量对浊气有克制作用,但那种依靠灵晶的屏障消耗巨大,难以推广,更无法解决已被污染的土地和生物。必须找到更本质、更普适的净化方法。
时间一天天过去,派往百越的后续小队传回的消息一次比一次严峻。怪物的活动范围在扩大,那种能够驱使怪物的“驱怪人”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阿苏族长所在的联盟防线在不断后撤,伤亡惨重。宛州本地的灵晶库存已消耗近半,搜寻新矿脉的队伍屡屡空手而归。北方的狄戎变异体活动也越发频繁,小规模的冲突几乎每日都在沧澜江北岸上演。
沈屹的鬓角添了许多白发,韩青的眼中的血丝从未褪去,李文渊调度物资的声音日渐沙哑。整个宛州,都在一种悲壮的坚持中,等待着渺茫的转机。
云舒几乎不眠不休,双眼布满血丝,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却因极度的专注而异常清明。她反复对比着各种样本在微弱系统能量(她伪装成自身精神力)刺激下的反应,分析着浊气的能量构成与侵蚀特性。她发现,浊气并非单纯的毁灭性能量,它更像是一种极具侵略性、能扭曲、同化一切有序结构的“混沌之源”。而灵晶、以及她自身那特殊的能量,所蕴含的“秩序”特性,正是其天敌。
但灵晶的力量过于“惰性”,需要复杂阵法引导;而她的能量太微弱,且来源无法复制。能否找到一种媒介,一种催化剂,将更常见的能量(如地热、水流、甚至生物自身的生命力)转化为足以中和浊气的“秩序”之力?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她想起了在星陨之地那座遗迹中看到的壁画,那些远古先民似乎并非单纯依靠强大的能量硬抗,而是用一种更巧妙的方式“疏导”或“转化”侵蚀。她又想起了百越丛林中的古老祭坛,以及那些风格迥异的零件……不同的文明,是否对浊气有着不同的理解与应对方式?
她立刻让系统调取所有关于“能量转化”、“秩序场生成”、“低能耗净化”的理论知识(以古籍残卷臆想的形式呈现),并结合对灵晶、以及对那块“驱怪人”皮肤的深入研究,开始了疯狂的推演与实验。
失败,失败,再失败。各种设想中的催化剂材料在接触浊气后要么无效,要么反而被侵蚀同化。实验室里不时传来小型爆炸声或器物腐蚀的嗤嗤声,若非防护严密,后果不堪设想。墨衡、辛夷等核心助手陪着她不眠不休,人人脸上都带着憔悴与绝望。
就在连同云舒自己都快要怀疑这条路是否走得通时,转机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上。
那日,辛夷在尝试用数种草药混合液浸泡那块皮肤样本时,无意中加入了一味在百越常见、通常用于安神、但在宛州却被视为寻常野草的“宁神花”。原本毫无反应的混合液,在宁神花汁液滴入后,竟突然产生了极其微弱的、类似灵晶光芒的柔和荧光,虽然一闪即逝,但那块皮肤样本上的浊气波动,明显减弱了一丝!
“殿下!有反应!”辛夷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
云舒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盯着那已恢复平静的液体和样本,心脏狂跳。她立刻重复实验,确认了并非偶然!宁神花中的某种成分,与特定的草药组合,在某种能量场(她悄悄用一丝系统能量激发)的催化下,确实能产生微弱的净化效果!
“是了……生命自身蕴含的秩序之力!”云舒恍然大悟。草木生长,遵循天地规律,其本身便是秩序的体现!某些特定的植物,或许天生就对混沌浊气有抗性甚至净化能力!这远比寻找稀有的灵晶矿脉更具可行性!
方向一旦明确,后续的研究速度大大加快。云舒带领团队,以宁神花为基础,结合格物院庞大的药材库和百越传来的植物图鉴,开始进行海量的配伍实验。同时,她设计了一种简易的、可以利用水流或风力驱动的小型“秩序场发生器”原型,用来替代她那无法复制的系统能量作为催化源。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实验室中央,一个由铜线、磁石和几个装有不同颜色药液的琉璃瓶组成的简陋装置,在小型水车的带动下缓缓运转,发出微弱的嗡鸣。装置中心,悬浮着一小滴暗红色的浊气浓缩液。
云舒、墨衡、辛夷等几人围在周围,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这是第一千三百二十七次组合实验,也是理论上最完美的一次配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装置运转平稳,但那滴浊液似乎毫无变化。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突然,辛夷指着浊液边缘,低呼:“看!颜色变了!”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那滴暗红色的浊液边缘,开始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光晕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开始缓慢却坚定地向浊液中心蔓延!所过之处,暗红色渐渐褪去,化为一种清澈的、无害的透明液体!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实验室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墨衡激动得老泪纵横,辛夷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多少个日夜的煎熬,终于见到了曙光!
云舒紧紧攥着拳头,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眶湿润。这不仅仅是技术的突破,更是绝望中的希望之火!
她立刻将净化后的液体进行检测,确认其中蕴含的浊气已被彻底中和,甚至散发出一种微弱的、令人心安的生机波动。
“立刻优化配方,扩大试验!计算大规模制备的成本和工艺!”云舒强压激动,下令道,“同时,将初步成果和样品,急报沈都督!”
消息传到都督府,沈屹、韩青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亲眼看到一小片被浊气污染的土壤在喷洒了稀释的净化药液后,逐渐恢复本色,甚至冒出一丝绿芽时,所有人都震撼了!
“天佑宛州!天佑殿下!”李文渊声音哽咽。
“这不是天佑,这是殿下与格物院上下,以人力搏出的生机!”沈屹重重一拍案几,虎目含泪,“立刻下令,在全州境内大量收购、种植宁神花及相关药材!工部全力配合,赶制殿下设计的‘净化发生器’!第一批成品和药液,立刻装车,火速运往百越前线!”
希望,如同野火般在宛州蔓延开来。久违的活力重新出现在人们脸上。工厂日夜赶工,农夫抢种药草,一种名为“净尘散”的初级净化药粉和简易净化装置,开始迅速装备军队和发往民间。
半个月后,携带首批“净尘散”和净化装置图纸的使者,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苦苦支撑的百越阿苏部落。当阿苏族长亲眼看到一名被怪物毒液侵蚀、濒临变异的勇士,在服用并外敷了“净尘散”后,伤口处的黑气逐渐消散,人竟然奇迹般保住了性命时,这位坚强的百越首领当场跪地,朝着宛州方向叩拜,高呼:“永宁公主万岁!”
净尘散虽不能瞬间杀死强大的怪物,却能有效净化环境、治疗轻伤、阻止尸变,更重要的是,它极大提振了守军的士气!百越战线,终于初步稳定下来。
然而,云舒并没有被初步的成功冲昏头脑。她知道,“净尘散”只是针对低浓度浊气和轻度侵蚀有效,对付强大的变异怪物或那个不断渗出浊气的祭坛溢出点,还远远不够。而且,宁神花的培育需要时间,大规模生产仍需克服诸多困难。
更大的挑战在于,浊气的源头——那个位面裂缝,以及其背后的“噬界”主宰,依然高悬于顶。净化,只是防御和拖延,而非胜利。
但无论如何,这缕从绝地中燃起的曙光,彻底改变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它证明了,即便没有观星阁的直接干预,凭借自身的智慧与力量,人类文明依然有抗争的资格与能力!
格物院的灯火,熄灭了数日后,再次亮起,比以往更加炽热。云舒的目光,已投向了下一个目标——如何将“净化”之力,转化为足以反击的“利刃”?
作者有话说: 净化之光初现,绝境现生机!云舒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星阁为何沉默?催更下章,看文明之火如何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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