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纪元元年,春。
距离那场决定苍梧界命运的深渊之战,已过去整整两年。宛州城作为联盟核心,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街道宽阔,车水马龙,不同服饰、口音的商旅往来如织。格物院主导的新式水车、改良织机、高产作物种子已推广至联盟各地,民生富足,仓廪殷实。联合水师巡航四海,商路畅通,远至西陆明珠联邦的珍奇货物,亦能见于宛州市集。一座融合了各方建筑特色的“万邦会馆”在城南落成,成为联盟议事与文化交融的中心。表面看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和平盛世已然降临。
然而,在这片繁华似锦、烈火烹油的盛景之下,唯有身处权力最核心的少数人,才能感受到那无声无息弥漫的、日渐沉重的压力。那压力并非来自可见的敌人,而是源于极高天外那道沉默的、名为“观察”的视线,以及……文明自身快速发展所暴露出的、更深层的问题。
都督府,观星阁旧址改建的“星火阁”顶层露台。云舒凭栏而立,俯瞰着脚下这座生机勃勃的巨城。春风拂面,带来桃李芬芳与市井喧嚣,她却微微蹙着眉。她身着一袭简约的月白常服,气息内敛,昔日重伤的痕迹早已褪去,但眉宇间沉淀的威仪与眼底偶尔闪过的、仿佛能洞悉世情的深邃,让她与这太平盛景隐隐有些疏离。
“殿下,北狄七部为争夺草场与矿产,上月又起冲突,虽被边军弹压,但积怨日深。百越各部对联盟新颁的《山林开发令》颇有微词,认为侵扰了祖灵之地。明珠联邦最新一批炼金器械要价又提高了三成,言及技术壁垒……”李文渊手捧文书,立于身后,声音平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联盟疆域愈广,利益交织愈复杂,昔日同仇敌忾的盟友,在和平时期,难免生出龃龉。
“还有,”李文渊顿了顿,压低声音,“格物院那边,墨衡院正递来密报,三号‘深瞳’观测站发现,东南远海,距渊瞳湮灭之地三千里外,近半年有微弱但持续异常的能量波动,时隐时现,规律难寻,不似自然现象。韩都督已派快船秘密探查数次,皆因风暴或诡异暗流无功而返。”
云舒静静听着,目光依旧落在城中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上。内政外交的琐碎摩擦,她并不意外,水至清则无鱼,联盟的维系本就需要不断的博弈与妥协。但东南远海的异常波动……让她本能地警觉。观星阁的“静默观察”像一把无形的尺,度量着文明的一切。任何“异常”,都可能成为评估的变量。
“告诉墨衡,继续监控,启用最新研制的‘无影’侦测傀儡,务必查明波动源性质。令韩青,巡查照旧,但暂勿过度刺激,以免打草惊蛇。”云舒缓缓道,“至于联盟内务……李长史,依律酌情处置即可。大势之下,些许波澜,翻不了船。”
她的平静感染了李文渊,他躬身应道:“臣明白。”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身着干练骑装、额角带着细汗的沈月薇(沈屹之女,已出任联盟通讯司主事)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殿下!李长史!好消息!‘星火学院’首批三百学员,今日完成结业考核!格物、农政、医道、律法四科,皆有优异者!尤其是格物科,有几个小子捣鼓出的‘连环水锤’,据说能将锻造效率提升五成!”
云舒转过身,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哦?倒是比预期快了些。走,去看看我苍梧未来的栋梁。”
星火学院建于宛州城西,依山傍水,楼宇虽不奢华,却布局严谨,充满了格物致知的务实气息。广场上,结业典礼刚刚结束,数百名年轻学子身着不同颜色的学袍(代表不同学科),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与对未来的憧憬。他们来自联盟各地,有宛州子弟,有百越猎人,有西陆商贾之后,甚至还有两名通过严格选拔的北狄少年。此刻,他们站在一起,接受师长的祝贺,彼此交谈,眼中是对知识的渴望与改变世界的热情。
云舒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学子们激动又拘谨地行礼。她温和地勉励了几句,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心中慰藉。这才是文明真正的根基,是星火燎原的希望。技术、制度终会迭代,唯有人才的传承与成长,是文明不熄的保证。
然而,在学院藏书阁最顶层,一间只有核心人员才能进入的密室内,气氛却与下方的青春激昂截然不同。
墨衡指着墙壁上巨大的海图,东南远海某处被标记出一个闪烁的红点:“殿下,这就是异常波动源的大致区域。‘无影’三号傀儡冒死传回的最后影像显示,那里海底地形极其复杂,存在大量非自然形成的几何结构残骸,能量波动虽微弱,但属性……与当年渊瞳散逸的混沌气息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却又更加隐晦、有序。”
辛夷补充道:“我分析了傀儡采集回的水样和微量沉积物,其中含有几种未知的惰性元素,结构稳定得不可思议,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极高精度制造后的残留。”
云舒凝视着那个红点,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不是渊瞳复生,那已被观星阁彻底抹除。是新的噬界造物?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观星阁知道吗?这是否是又一次“测试”?
“继续监测,但所有探查行动提升至最高密级,知情者限于在场几人。”云舒下令,“对外,只说是勘探新航路或寻找稀有矿藏。学院这边,可以适当引导优秀学员,进行相关的理论推演,但绝不可涉及核心数据与实地探查。”
“是!”墨衡与辛夷领命。他们都明白,在观星阁的注视下,任何超出当前文明等级的“异常”发现,都可能带来不可预测的风险。
夜幕降临,星火阁顶层的书房内,云舒独自对灯沉思。桌上是各方送来的简报,繁华之下,暗流涌动。东南海的异常,联盟内部的摩擦,观星阁的沉默……这一切,都让她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和平,从来不是文明的常态,只是两场风暴之间的间隙。
她推开窗,夜风涌入,带着凉意。天际,繁星闪烁,其中是否有一双冷漠的眼睛,正注视着这片大地上的灯火?
“星火已燃,可这微光,究竟能照亮多远?又能持续多久?”她低声自问,答案在风中飘散。
未来的路,依然漫长而未知。但无论如何,她必须带领这片星火,在这寂静而庞大的宇宙中,继续前行。
作者有话说: 和平盛景下暗流涌动,东南海异常是福是祸?云舒如何引领文明走向深空?第三卷开启,悬念重重!评论区猜猜异常波动背后隐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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