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现水源的山谷回来，李曜心里踏实了不少，至少知道水在哪儿，下次去心里有底。但更让他睡不着觉的，是“荒狼”那几下微弱的闪光和嗡鸣。
“有电，就能活。”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转悠。
可电从哪儿来？那几块存货能源块，用一块少一块，刚才试那一下就废了一块，心疼得他直抽抽。指着它们修好“荒狼”，等于想用一杯水浇透这整片荒原，纯属做梦。
他需要稳定的电源，大量的。
这次出门，他特意留意了路上那些闪着光的石头和矿脉。回来的时候，行囊里除了那点水，还多了几块沉甸甸、颜色各异的石头。有的泛着暗哑的金属光泽，有的带着点微弱的晶体反射。
他把这些石头摊在登陆舱门口的地上，拿起那根立功的蝎尾刺，挨个敲打、刮擦，仔细听声音，看硬度，甚至凑近了闻味道——这是老机械师对付未知材料的土办法。
大部分都是废料，要么太软，要么结构松散，要么就是普通的硅酸盐石头，除了占地方没啥用。
直到他拿起一块不起眼的、黑黢黢的石头，用蝎尾刺尖端用力一划。
“刺啦——”
一道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电弧，竟然在划痕处一闪而过！同时，他握着的蝎尾刺尖端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麻痹感！
李曜的手一顿，心跳漏了一拍。
有门儿！
他赶紧把这块黑石头拿到眼前，仔细端详。石头表面粗糙，没什么特别，但重量比看起来要沉一点。他又用蝎尾刺在不同位置划了几下，不是每次都能引出电弧，但十次里总有两三次能成功，伴随着极其微弱的臭氧味道。
这玩意儿……似乎能储存或者产生微弱的静电？还是说，它内部含有某种不稳定的能量矿物？
他不知道这具体是啥，但他知道，这可能是钥匙！哪怕只能产生一点点电，只要能持续产生，积少成多，或许就能撬动“荒狼”那沉寂的核心。
希望，有时候就这么不讲道理地藏在不起眼的石头里。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块“电石头”和其他几块感觉还有点潜力的矿石分开存放。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他的“发电”大业。
想法很朴素：摩擦起电。
他找出一段从“荒狼”内部拆下来的、绝缘皮还算完好的废弃线缆，剥出里面的金属丝。又用工具把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打磨光滑，作为接收极。然后，他一手固定住那块黑石头，另一手握着蝎尾刺，开始持续地、快速地在那黑石头表面刮擦！
“刺啦…刺啦…刺啦…”
单调的声音在荒原上响起。这活儿枯燥得要命，而且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刮擦几十下，可能才偶尔迸发出一丝微弱得肉眼难辨的电弧，通过金属丝引导到金属板上，连个电火花都算不上。
李曜的手臂很快就酸了，但他没停。他知道这很蠢，很像原始人钻木取火，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不依赖库存能源的“生产电力”的方法。他需要数据，需要知道这块石头到底能产生多少电，能持续多久。
刮擦了不知道几百下，他停下来，用万用表（他工具箱里的宝贝之一）测量金属板上的电压。
读数低得可怜，而且极其不稳定，瞬间就掉没了。
这点电，给个人终端充能都费劲，更别说驱动机甲了。
失望吗？有点。但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能源这么容易获得，那这星球早就被开发了，轮不到他在这里开荒。
但他没放弃。他换了个思路，不再追求瞬间电流，而是尝试看能否将这些微弱的电荷“储存”起来。他翻出一个从机甲电路板上拆下来的、看起来还没坏的小容量电容，替换掉那块金属板。
然后，继续枯燥的刮擦。
“刺啦…刺啦…”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升到了头顶，又慢慢西斜。李曜的手臂从酸到麻，到最后几乎失去知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红土上，瞬间蒸发。
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他必须试试。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准备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连接在电容上的一个微型指示灯（他自己加装的，用于粗略判断电容状态）。
那指示灯，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的黄色光点！
虽然只是一下，而且微弱到像是错觉，但李曜看得真切！
有电荷积累进去了！
这点电量，可能连让一只电子蚂蚁动一下都不够，但证明了他的思路是可行的！这块破石头，真的能搞出电来！虽然效率低到令人发指，但至少，从零到一了！
这个发现带来的振奋，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疲惫。他停下来，小心地测量了一下电容两端。确实有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电压读数，并且维持了十几秒才缓慢下降。
他看着那块黑石头，眼神火热。这玩意儿，是个宝库！一个目前开采效率极低，但确确实实存在的能量宝库！
他需要提高效率！需要更好的方法刮擦，或者……利用这块石头本身的特性？
他正琢磨着，眼角余光瞥见“荒狼”那只完好的右机械臂。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这只机械臂内部的部分传动和液压系统，或许……还能动？如果能把它和这块石头联系起来……
这个想法让他激动起来。他立刻起身，再次爬上“荒狼”的残骸，来到右机械臂的肩部关节处。这里也有检修面板，虽然同样变形，但比背部那个好处理一些。
他用工具和蝎尾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开了肩部的一个小型检修口。里面是复杂的齿轮组和液压杆，不少地方被凝固的机油和灰尘堵死了。
他尝试着用手去扳动一个看起来是主传动杆的部件。
纹丝不动。锈死了，或者被卡住了。
他不死心，找出一罐所剩不多的渗透润滑剂，对着关键部位喷了又喷，然后用一根结实的金属撬棍，套上防滑套，卡进传动结构的缝隙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断裂声响起！同时，那只沉重的右机械臂，从肩关节处，猛地、僵硬地向下抽搐了一下！幅度很小，大概只有十几厘米，然后就死死卡住不动了。仿佛一个瘫痪的病人，腿部神经被刺激后，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这突然的动静吓了李曜一跳，他赶紧松开撬棍，警惕地后退一步。
机械臂不再动弹，恢复了死寂。
但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它动了！虽然是不受控制的、僵硬的抽搐，但它确实动了！
这说明内部的某些机械结构，并没有完全锈蚀成一坨！在足够的外力下，它们还能产生位移！
“荒狼”的“肌肉”和“骨骼”，还有反应！
李曜看着那只抽搐了一下就恢复原状的机械臂，又看了看地上那块黑黢黢的“电石头”，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也许……他可以把这低效的“摩擦发电”，和机甲残存的机械结构结合起来？制造一个简单的、由机甲自身部分构件驱动的“人力”（或者说“机力”) 发电机？
这个想法很粗糙，实现起来困难重重，但方向似乎比单纯用手刮石头要靠谱一点。
他跳下机甲，捡起那块黑石头，紧紧攥在手里。
能源，机械，水，土地……所有这些看似不相关的难题，仿佛被几根看不见的线串联了起来。解决一个，或许就能撬动其他。
路还很长，但至少，他好像摸到了一点门道。
他回头，看了看田里那株依旧在苦苦挣扎的玉米苗。
“再坚持坚持。”他低声说，不知道是对苗子，还是对自己。
“搞电，修大家伙，弄水……咱们一样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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