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鸡鸣三遍。杨明轩站在祠堂前，看着三个孩子踏着露水走来。
石铁柱步伐沉稳，周身似乎还带着泥土的厚重气息；林小雨眉眼灵动，仿佛还萦绕着昨夜月华的清冷；王知书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步伐规矩，眼神却比往日更加明亮。
“今日我们学《论语》。”杨明轩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这两个字，炭笔与墙面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王知书的身子明显绷直了，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先生，是......是孔圣人的《论语》吗？”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正是。”杨明轩微微一笑，对这个反应很满意。看来无论哪个世界，经典的力量都能让人肃然起敬。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念出第一句：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杨明轩话音落下，祠堂内一片寂静。然而，王知书的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句话如同一声洪钟大吕，狠狠撞入他因长期死记硬背、寻章摘句而变得僵化淤塞的心田。他只觉得多年来积压在胸口、让他时常感到沉闷欲呕的那股浊气，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剑劈开、搅动！
“咳咳……嗬……”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先是涨得通红，随即又变得苍白，吓得旁边的石铁柱和林小雨都紧张地看着他。
但紧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席卷全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股温暖而刚正的气流，自他头顶百会穴灌入，直冲胸腔，涤荡着他的四肢百骸！
“这句话是说，学习之后经常温习实践，不是件很愉悦的事吗？”杨明轩开始讲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王知书，发现这孩子的状态不太对劲。
王知书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变得急促，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倔强的眼睛里，此刻正翻涌着复杂的光芒——有震撼，有困惑，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等等，这孩子怎么回事？该不是犯了哮喘吧？”杨明轩心里一紧，正要上前查看，却见王知书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长，仿佛要把整个祠堂的空气都吸进去。
更诡异的是，随着这一吸，王知书周身竟泛起一层极淡极淡的白芒，若不是在晨光中仔细辨认，几乎难以察觉。
那光芒正气凛然，让人联想到雪后初晴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检测到宿主传授儒家经典《论语》，引动天地正气共鸣！”
“学生王知书文心开启，初步凝聚【浩然正气】！”
“教学效果评估：卓越！奖励：修为提升，积分+70！”
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杨明轩却完全没心思高兴。他死死盯着王知书，内心疯狂呐喊：“又来？！这次又是什么情况？诵读困难症发作？还是急性过度换气综合症？这异界难道连个校医都没有吗？！”
他一个箭步上前，扶住王知书微微发抖的肩膀：“知书，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先生......学生无事......”王知书的声音有些发飘，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学生只是......只是突然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杨明轩紧张地问，生怕这孩子下一句就是“我要变身了”。
“读书......不该是死记硬背......”王知书一字一句地说，周身那层白芒随着他的话语微微波动，“而是要身体力行，要在实践中体会其中的快乐......祖父他......他从来不曾这样教过我......”
他说着说着，竟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那泪水在晨光中泛着光，落在地上竟发出轻微的“叮咚”声，仿佛珍珠落玉盘。
杨明轩：“......”他现在非常确定，这个世界的孩子绝对不正常！哪个正常孩子流泪会自带音效的啊？！
“咳咳，知书能有此感悟，很好。”他强作镇定地拍拍王知书的肩，“不过读书也要循序渐进，不可过于激动。”
接下来的课程，杨明轩简直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
他每讲一句，王知书身上的白芒就浓郁一分；每解释一个典故，那孩子眼中的光芒就炽热一度。等到讲到“吾日三省吾身”时，王知书周身已经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光晕中，看上去活像个行走的LEd灯。
石铁柱和林小雨早已见怪不怪，两人甚至开始小声讨论：
“知书哥这次发光的样子比小雨姐那天温和多了。”
“嗯，暖暖的，像冬天的太阳。”
杨明轩听着孩子们的议论，内心泪流满面：“这些孩子到底把‘发光’当成什么普通的生理现象了啊？！这真的不需要去看医生吗？！”
课程终于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如果忽略某个持续发光体的话——结束了。
王知书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学生谨记先生教诲，定当勤学笃行，不负圣贤之道。”
他起身时，那身白衣竟无风自动，颇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
待孩子们都离开后，杨明轩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比连续上了十节课还累。
“系统，你实话告诉我，”他有气无力地问，“这些孩子是不是都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还是说这个世界的教育体系里，本来就包含‘如何优雅地发光’这门课？”
系统一如既往地沉默。
他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算了，至少这次知书没把祠堂震得晃悠，也没引来月光开演唱会......等等，我这是在比较什么啊？！”
调出系统界面，积分已经涨到302点。看着商城里那些令人眼馋的商品，他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他摸着下巴思索，“《论语》能让知书产生这么大反应，难道这个世界的儒道传承也断了？不应该啊，明明还有科举制度......”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呀？
他哪里知道，此方世界的文道早已偏离正轨，读书人只知寻章摘句，追求辞藻华丽，却忘了文章本应载道。
他随口讲授的圣贤微言，对此界文道而言，不啻于惊雷炸响。
祠堂外，李福村长看着王知书一身正气地走出来，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文曲星显灵了！咱们栖霞村要出状元了！”
课后，王知书走在村里，只觉得天更蓝，风更清，连看世界的眼光都不同了。
当他路过村口，听见几个顽童正在用一种毫无顿挫、死气沉沉的语调，机械地背诵《千字文》时，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觉得书就该这么读。但此刻，他只觉得无比刺耳。他走上前，温和地对那几个孩子说：“小柱，狗娃，读书不是这样读的。”
在孩子们疑惑的目光中，他学着杨先生的样子，耐心解释道：“你们看这‘天地玄黄’，要想象天穹的浩瀚，大地的厚重……书中的道理，是要用心去体会，运用到言行中的，而不是背下来就完事了。”
他虽然只是转述了先生教诲的皮毛，但周身那一丝丝的浩然正气，却让他的话语带上了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重新念诵起来，语调竟也带上了一丝生气。
更远处的山林里，那个监视者已经麻木了。他机械地记录着：“目标三号，文气透顶，疑似先天文心觉醒......连续三日，三种天地之力......”写到这里，他笔尖一顿，脸上露出绝望之色，“这报告交上去，执法长老会不会以为我疯了？”
他颤抖着掏出第三枚玉符，犹豫要不要在上面加上建议增派援手的字样。
祠堂内，杨明轩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兴致勃勃地浏览着商城，终于下定决心兑换了三枚【强身健体丹】。
“就先从改善体质开始吧，”他将丹药小心收好，“明天给孩子们一个惊喜。”
至于那些想不通的现象？
“此界特色，不必深究。”他愉快地决定了。
窗外，朝阳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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