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军踏出栖霞村庇护范围的瞬间,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天空不再是阴沉,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凝固的暗紫色,阳光被彻底隔绝,唯有魔气本身散发的幽暗微光,勉强勾勒出扭曲的地平线。空气中原本稀薄的灵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冰冷、带着强烈侵蚀性的魔性能量,如同无数细微的毒虫,试图钻入每一个毛孔,侵蚀每一缕灵力。
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孔不入的精神压迫。如同沉入万米深海,四周是冰冷的海水和令人心悸的死寂,又仿佛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低语声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并非清晰的语句,而是混乱的、挑动负面情绪的杂音。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随着大军深入不过数里,周围的魔气骤然浓郁了数倍,如同活物般翻滚起来。紧接着,针对每个人的、源自内心最深处的幻象,如同毒蛇般骤然噬出!
石铁柱眼前,栖霞村陷入一片火海,熟悉的村民在烈焰中哀嚎,张屠夫浑身是血地对他嘶吼:“铁柱!你为什么不在?!你为什么守不住?!”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火焰灼热的气浪,闻到皮肉焦糊的气味。那守护的信念瞬间动摇,一股撕心裂肺的愧疚与暴怒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紧握长棍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山岳战阵的罡气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林小雨则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污秽泥沼,粘稠漆黑的泥水包裹着她,她试图引动洛水神力净化,却发现神力如同石沉大海,反而被泥沼污染、同化。泥沼中浮现出她未能及时拯救的西境难民面孔,他们眼神空洞,指责着她:“神女?你算什么神女?连我们都救不了……” 那纯净的神格受到冲击,一股自我怀疑的寒意从心底蔓延。
王知书发现自己置身于金銮大殿,龙椅上的皇帝面目狰狞,下令将知行书院弟子尽数抓捕,罪名是“妖言惑众,动摇国本”。他据理力争,引动浩然正气,却发现往日无往不利的文气竟无法显化,殿内文武百官皆对他投来冷漠、讥讽的目光,昔日同窗好友也指着他斥骂“伪君子”。坚守的“秩序”与“法理”仿佛成了笑话,文心剧烈震荡。
楚狂歌的幻象最为直接——他回到了那场导致师门覆灭、他手持染血之剑叛出宗门的雨夜。师兄弟们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师尊痛心疾首的质问:“狂歌,为何……” 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反复切割着他看似冰冷坚硬的外壳。他手中铁剑剧烈震颤,杀意与悔恨交织,几乎要失控暴走。
即便是修为较低的普通军士,也陷入了各自的恐惧与欲望之中:有人看到死去的亲人向自己索命,有人看到堆积如山的财宝触手可及,有人被心魔幻化的绝色妖魅缠绕……一时间,军阵之中惊呼、怒吼、哭泣、狂笑之声四起,原本严整的阵型开始松动,浩然正气的白光在浓郁魔气的冲击下也剧烈波动起来!
“紧守心神!皆是虚妄!”王知书强忍着自身幻象带来的冲击,声音带着浩然正气,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脑海中炸响,“铭记尔等之道!守护、净化、秩序、诚剑!此心光明,何惧魔障!”
他的声音如同定心丸,让不少陷入幻象的修士浑身一颤,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急忙运转功法,对抗心魔。
石铁柱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怒目圆睁,对着幻象中的火海与哀嚎狂吼:“假的!都是假的!俺石铁柱在此,谁也休想动俺家园分毫!大地战阵,稳!”他周身土黄色罡气再次暴涨,强行稳定住几乎溃散的战阵,那幻象在坚定的守护意志冲击下,如同镜花水月般开始破碎。
林小雨闭目凝神,不再试图对抗泥沼,而是回忆杨明轩讲授的“心学”要义:“心即理……外界污秽,难染明镜之心……”她将心神沉入自身神格核心,那一点源于“上善若水”与“心光”的纯净本源,如同莲子般在污浊中绽放出微弱却坚定的清辉,驱散了脑海中的指责与怀疑,周围的污秽幻象随之淡化。
楚狂歌面对师门的幻影,眼中血色翻涌,但他最终没有挥剑,而是以指轻弹剑身,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冰冷道:“我之道,唯诚于剑,诚于心。过往已逝,唯剑相伴。幻象,散!”极致纯粹的剑意斩断纷杂情绪,那雨夜幻境应声破碎。
杨明轩居于中军,将前方的混乱尽收眼底。他自身同样受到了幻象侵袭,眼前浮现出前世课堂崩塌、学生失散的场景,耳边回荡着“你教的都是无用的东西”的嘲讽。但他心神与系统(贤者意志)及自身“师道”深度融合,这些幻象如同清风拂过山岗,未能动摇其分毫。
“好家伙,上来就是全屏AoE精神攻击,还是量身定制的VIp套餐。”杨明轩内心吐槽,表面却依旧平静,甚至没有出手干预。他知道,这是弟子们必须经历的磨砺,唯有靠自身道心破开魔障,才能真正成长,才能在后续更凶险的魔域中立足。
他只是悄然扩大了自身“师道领域”的笼罩范围,那蕴含着“教化”、“秩序”、“希望”真意的领域之力,如同无形的基石,为所有正在与心魔抗争的弟子提供着最后的支撑,让他们不至于彻底沉沦。
在浩然正气、文道清音、自身道心以及杨明轩师道领域的多重支撑下,西征军最初的混乱逐渐被遏制。大部分修士凭借坚定的意志和对自身之道的信念,艰难地斩破了第一轮幻象侵袭,眼神虽然疲惫,却更加锐利坚定。
然而,魔域的考验,显然不会如此简单。就在众人刚刚稳住阵脚,准备继续前行时——
“前方发现异常!”一道冰冷的传讯通过李远,迅速传到中军,来自楚狂歌。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昏暗的、被魔气扭曲的视野尽头,影影绰绰,出现了大片蹒跚而行的黑影,数量之多,密密麻麻,几乎望不到尽头!并且,它们正朝着军阵的方向,缓缓涌来!
那是……魔域中最常见的威胁,也是西境沉沦的象征——魔傀大军!
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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