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答疑】
机舱内引擎低鸣。
华姐闭目养神，气息平稳，仿佛刚才的考校从未发生。
林莫消化着任务细节，目光扫过对面沉默如冰的苏芮，一个关键疑问浮现。
他压低声音，确保不打扰华姐，语气保持尊敬：
“苏小姐，有个疑问。此前下发的资料，显示此行目标是竞拍…我们自己的艺术品？”
（意指上次边境那批货源）
苏芮抬眼，目光锐利如刀锋扫过林莫，声音冷冽，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华姐在飞机上下达的指令，是当前唯一任务。执行即可。
其他信息，非必要不提供，非授权不询问。以后…这是常态。”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需要稍作解释（或是华姐默许的权限），补充道：
“货物在不同阶段，有不同属性与价值实现方式。拍卖，是其中一种流通渠道。
有时，自己拍下自己的东西，能抬价，能洗白，也能…钓鱼。”
话止于此，意味深长。
林莫瞬间了然：
这批货的“出手”方式远非简单变现，可能涉及更复杂的资本运作、洗钱流程。
甚至是针对特定对手的布局（如千岛、贺家）。
自己参与的不是交易，而是棋局的一角。
【战前简报】
苏芮显然不打算让林莫有太多思考间隙，继续以她特有的高冷方式灌输信息：
“落地后，有车接。车牌澳A-xxxx，黑色奔驰V级。
司机是公司外围人员，背景干净。但规矩是：
上车前，你负责快速检查车辆底盘、轮胎、内饰有无异常加装物。
我会负责人员识别与路线确认。”
苏芮这时倒了两杯香槟，递给林莫一杯。
“我们研究对手，对手同样研究我们。
我们的优势是：新面孔（指林莫），资料少，背景模糊（华姐刻意保持低调）。
劣势是：资本厚度与本地人脉显性不如千岛、贺家。
如何将劣势转化为不对称优势，是你需要思考的。”
她浅浅地喝了一口香槟： “拍卖会后天举行。但胜负不只在拍卖槌下。”
接着语速微提——
“今晚： ‘走局’。与关键中间人、潜在盟友非正式会面，试探底线，交换筹码。
可能在高档餐厅，也可能在私人赌厅。你需要随行观察，分析言语陷阱与真实意图。”
“明天： ‘较量期’。黑白灰手段都可能出现。包括但不限于：
商业间谍、网络攻击、物理恐吓、桃色陷阱、甚至制造意外。
你的分析报告需实时更新…保持最高警觉，当然，上述情况可能都不会发生。”
“后天（拍卖日）： ‘变量期’。看似定局，但最后一刻的变数最多。
突发报价、神秘买家、技术故障、甚至安全事件都可能有。
一切皆有可能…灵活应变、解决问题是核心。”
林莫认真听着，一杯香槟接连饮下。
“少说，多看，多听，多分析。非必要不互动。
所有判断基于逻辑与证据，而非简单依靠直觉。
遇到紧急情况，以华姐安全为第一优先…指令优先。”
苏小姐看似沉静寡言，但说起话来，思路清晰，信息量巨大。
她的一番“战前”培训，传递的信号是——我们时间紧迫，任务充满挑战与变数。
对于一个新手来说——风险层级、业务要求骤然拔高。
林莫深吸一口气，压下初次实战的些微悸动。
大脑如同超频处理器，飞速运转：
自己的角色定位—— 他是观察员、分析师、预警系统。武力是最后手段。
对于陌生的环境、澳门的规则、社交的礼仪、潜在危险点需快速适应。
对手强大，千岛（国际背景，手段难测）、贺家（地头蛇，盘根错节）不好应付。
拍卖任务是多维的，涉及明面拍卖、暗地博弈、安全护卫、信息甄别…
无人给他适应期，也没有事前铺垫（之前给的资料信息，与真实任务还不一致）。
他被直接抛入深海，而且还必须得立刻游起来！
【落地即战场】
飞机平稳降落在澳门国际机场。
华姐睁开眼，瞬间恢复绝对清醒与掌控感，仿佛从未休息。
苏芮率先起身，钛合金箱无声解锁，但仍紧扣腕部。
她快速检查随身装备，眼神锐利扫视舱门方向。
林莫紧随其后。
廊桥直接连接贵宾通道，避开所有公共区域。
出口处，一辆黑色奔驰V260L已静候。
司机是一位身着制服、表情恭谨的中年男子。
苏芮并未立刻上前，对林莫递过一个眼神。
林莫会意，看似随意地走向车辆后方，蹲下系鞋带。
目光快速扫过底盘悬挂、油箱盖、排气管接口有无异常附着物——这方面他在培训期间练过。
起身，借拉车门动作，指尖划过门缝、窗沿，感知有无细微凸起或线缆。
内饰检查由苏芮进行，她目光如扫描仪，掠过座椅缝隙、空调出风口、车载娱乐系统。
“干净。”苏芮低语，对华姐微不可察点头。
华姐这才优雅上车。
苏芮坐在副驾，林莫坐第二排华姐侧后方。
车辆驶离机场。
窗外，澳门夜景璀璨迷离。
霓虹灯勾勒出赌场酒店的奢华轮廓，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金钱与欲望的味道。
林莫却无暇欣赏。
大脑高速运转，分析任务风险等级与自身角色定位的矛盾感
这次业务涉及巨额资金、复杂对手，华姐亲自出马，显然极其重要；
而自身的实战经验为“零”，澳门初哥，60天培训虽然效果明显，但毕竟是模拟。
为何带他来？ 华姐用人从不无的放矢。
是考验？是磨刀？或是他某些特质恰好契合此次“玩法”？
前排，华姐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她语调非常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闲聊感：
“林莫，第一次来澳门吧？”
林莫收敛心神，恭敬回答：
“是的，华姐。连飞机…算是第二次坐。”
“呵呵，”华姐轻笑，目光掠过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市。
“澳门不比内地。是个真正的花花世界。纸醉金迷，欲望横流，机会与陷阱同在。”
她顿了顿，似在回忆，语气悠远：
“人生总有第一次。没有第一次，哪来第二第三次…我第一次来澳门时，比你还小两岁。
结果，负责的一单小生意，让我搞砸了。赔了钱，丢了人。”
林莫微怔，没想到华姐会自曝其短。
“不过，”华姐话锋一转，语气沉静而有力。
“我一直非常感激那个第一次。
赔掉的学费，买来了终身受用的教训。
那是一次难忘而意义深远的第一次。”
她并未具体说明“教训”是什么，但话语中的分量清晰可感。
林莫咀嚼着这话。
失败是成功之母？不，华姐传达的更深：
真正的高手，并非不失败，而是能从任何经历（尤其是失败）中极致萃取价值，化为自身养分。
“保持松弛感，效果往往最好。”华姐最后点拨，语气恢复淡然。
“弦绷得太紧，容易断，也容易看不清真相。
姐这次算是带你出来玩儿了，看你会不会玩儿了…”
“玩儿”字，她咬得略重，还强化了儿化音，意味深长。
林莫心领神会：“明白，华姐。我会用心…玩儿。”
紧张感并未消失，但被一种沉静的兴奋与极致专注取代。
他将自己视为一块海绵，准备吸收一切，观察一切，学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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