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间的鸟鸣和透过破屋顶缝隙洒下的阳光，将李森唤醒。他钻出睡袋，伸了个懒腰，虽然环境简陋，但一夜修炼下来，精神反而格外饱满。山里的灵气，确实比外面浓郁些。
走出屋外，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冷冽空气，李森开始仔细打量这片即将成为他根据地的土地。
老屋是三间典型的蜀中农村土坯瓦房，呈“一”字排开，中间是堂屋，左右是卧室和厨房。由于常年无人居住，风吹雨淋，土墙开裂，屋顶的瓦片缺失了不少，茅草也腐烂了，显得摇摇欲坠。院子里的杂草比他还高。
“任重道远啊……”李森叹了口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破败意味着可塑性强，他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来改造。
他信步走出院子，想看看村子这几年的变化。这一看，却让他惊喜不已。记忆中那条一下雨就泥泞不堪、坑洼难行的主要村道，竟然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虽然不宽，但一直修到了村中小土坡上的大榕树下，昨天回来走的邻镇的近路，没成想村里到镇上的路也修成水泥路了。
“嘿！通路了！”李森心中一喜。这可太重要了！意味着以后运输建材、菌菇包装材料，甚至将来出货，都会方便很多！看来国家“村村通”工程确实惠及到了这偏僻的山沟。
沿着水泥路往村里走，遇到几个早起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老人们看到李森，都露出陌生而好奇的目光。也难怪，他离家读书多年，模样变化不小，村里又多是老人留守。
“伯伯，嬢嬢，吃早饭没？我是东头李建国家的森娃子。”李森主动笑着打招呼。
“哦！建国家的娃儿啊！”老人们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都长这么大了！回来看看？”
“嗯，回来了，不走了，把老屋收拾一下住下来。”李森答道。
“回来好，回来好！年轻人都在外面，村里冷清得很……”老人们絮絮叨叨地说着，李森耐心地听着，顺便打听村里现在的情况。
从老人口中得知，村里现在常住人口不到三十户，基本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村里现在主事的是老支书，也快七十了。泥瓦匠和木匠活，村里还有几个老把式会做，领头的是住在村中心的李三爷，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老木匠，手艺好，人也公道。
李森心里有了底。修房子这事，必须请人帮忙，他一个人搞不定。李三爷无疑是最佳人选。
从纳物镯里取出一沓钞票——那是他卖菌子加上工资剩下的四千多块“启动资金”。虽然不多，但用于前期修房子的简单材料和人工，应该勉强够了吧？他心里也没底，毕竟好久没接触过农村的工价了。
揣上钱，李森朝着村中心李三爷家走去。李三爷家是一栋相对较新的砖瓦房，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门口堆着些木料，散发着好闻的木材香味。
李三爷正坐在院子里，戴着老花镜，慢条斯理地刨着一根木料，动作沉稳而精准。看到李森进来，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三爷爷，您老好，我是东头李建国家的，李森。”李森恭敬地打招呼。
“森娃子？”李三爷打量了他几眼，脸上露出笑容，“哎呀，真是森娃子！听他们说你回来了，我正想着去看看呢。长成大小伙子咯！你爸妈……唉，可惜了。”老人叹了口气。
“谢谢三爷爷惦记。”李森心里一暖，“三爷爷，我这次回来，是打算长住了。想把老屋彻底修葺一下，不然没法住人。想请您老出面，帮忙找几个老师傅，主持一下这个事。工钱和材料费，该多少就多少，我这儿准备了点钱。”
说着，李森把那一沓钱拿了出来，虽然不算厚，但在农村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李三爷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李森，眼神里有些惊讶，也有些赞许：“森娃子，在外面挣到钱了？有志气！回来好，落叶归根嘛！你这屋子，是该好好修修了，再拖两年，怕是要塌了。”
他放下刨子，站起身：“走，先去你家看看，估摸一下工程量。”
李森连忙带着李三爷回到老屋。李三爷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不时用手敲敲墙壁，看看房梁，眉头微微皱着。
“墙要补，裂缝太大了，得用新土夯一遍。屋顶的烂椽子要换，瓦片也得补不少。门窗都朽了，得重新做。地面也得平整一下……工程量不小啊。”李三爷沉吟道。
李森心里一紧，怕钱不够。
李三爷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笑了笑：“森娃子，别担心。材料嘛，土咱们后山有的是，自己去挖。瓦片我去镇上砖瓦厂问问，买些便宜的次品瓦，盖房子不影响。木头也好办，后山砍几棵不成材的树，我来处理。主要就是人工钱和买点钉子、水泥的钱。”
他盘算了一下：“这样，我算你一天八十的工钱，我再找两个老伙计，一天两百四。估计得干个七八天。材料钱……我尽量省着用，有个千把块应该够了。你这四千多，应该用不完。”
李森一听，大喜过望！比他预想的便宜多了！“够了够了！太谢谢三爷爷了！就按您说的办！”
“谢啥，乡里乡亲的。”李三爷摆摆手，“那你准备一下，明天我就带人过来开工！”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李森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有李三爷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主持，他放心多了。
第二天一早，李三爷就带着另外两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师傅来了。一位是专做泥瓦活的陈伯，一位是帮着打杂的李叔。都是村里实在人。
修葺工作热火朝天地开始了。李森也没闲着，既是房主，也是小工，帮着和泥、递工具、清理垃圾。他炼气一层的体力此刻派上了大用场，搬砖运土比老师傅们还利索，看得几位老人连连称赞。
“森娃子，你这身板可以啊！在外面没少锻炼吧？”陈伯笑着问。
“呵呵，还行，年轻嘛。”李森含糊应对，心里暗笑，修真者的身体素质，干这点活简直是小菜一碟。
趁着修房子的间隙，李森也开始规划他的菌菇基地。屋后那片坡地，大约有半亩多，向阳、通风、靠近水源，非常理想。他打算先用竹子搭几个简易的菌棚，上面覆盖塑料布，既能保温保湿，又能遮阳防雨。
同时，他想到了关键的原料——玉米芯。在利川的经验告诉他，这是白蚁最好的食物和培养基质。彭祖县这边也种玉米，玉米芯应该不难找。
他抽空去了趟几里外的邻村，那里有户人家养了几头牛，冬天会囤积玉米秆和玉米芯做饲料。李森找到那户人家，说明来意，想买点玉米芯。
户主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听说李森要买玉米芯，很是诧异：“小伙子，你要这玩意儿干啥？烧火都嫌烟大。”
李森早就想好了说辞：“哦，我打算弄点土，种点蘑菇试试，需要点培养基。”
“种蘑菇啊？”汉子似懂非懂，“这玩意儿不值钱，你随便拉，给个十块钱意思一下就行，那边堆了一百多斤呢，你都拉走。”
十块钱一百多斤！李森心里乐开了花，这成本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爽快地付了钱，借了汉子的板车，将那些干爽的玉米芯拉回了老屋后院，堆放在一个临时搭的雨棚下。
看着逐渐修缮一新的老屋和后院堆积如山的玉米芯，李森充满了干劲。房子快修好了，基地的原料也到位了，只等蚁群稳定繁殖，就可以大规模铺开菌塘了！
几天后，老屋修缮完毕。裂缝的土墙被修补得平整结实，屋顶换上了新椽子和瓦片，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坚固耐用，能遮风挡雨了。李三爷甚至还用边角料给他做了两扇新木门和一扇窗户，刷上桐油，看起来有模有样。
李森结了工钱，又额外买了些肉和酒，请三位老师傅在家吃了顿便饭，表示感谢。老人们都很高兴，直夸李森懂事，有出息。
送走老师傅们，李森站在修缮一新的老屋前，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和屋后那堆成小山的玉米芯，心中豪情万丈。
“根据地，初步建成！”
“下一步，全力催动蚁群繁殖，搭建菌棚，争取尽快产出第一批‘李家沟特供灵韵鸡枞’！”
老屋修缮完毕，李森的生活重心完全转移到了后山的菌菇基地。他白天忙着用砍来的竹子搭建菌棚，晚上则雷打不动地运转功法，并用驭灵术和灵雨术精心照料那些刚刚安家的蚁群。
或许是回到了“主场”，心情舒畅，或许是蜀中山水的灵气确实滋养人，李森感觉自己的修炼进度都快了几分，体内灵气愈发充盈，对驭灵术和灵雨术的掌控也越发精妙。在他的“科学修真”养殖法下，那些白蚁族群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繁殖速度远超在利川时期。
不到半个月，第一批由最早安家的那几对蚁王蚁后建立的菌塘，就开始有鸡枞菌破土而出了！
这天清晨，李森照例去巡视菌棚。刚掀开塑料布一角，一股浓郁醇厚、带着山野灵气的菌香就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只见菌塘的腐殖土上，一丛丛灰褐色、伞盖饱满、菌柄粗壮的鸡枞菌，如同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长势极为喜人！在晨曦的微光下，菌盖上还挂着晶莹的露水，更显得鲜嫩欲滴。
“成了！真的成了！”李森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蹲下身，仔细查看。这批鸡枞菌的品相，比他之前在利川培育的还要好！菌肉更加肥厚，色泽更加自然，那股独特的香气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神清气爽的灵动气息。这绝对是“灵韵鸡枞”的完全体！
他小心翼翼地采摘下最肥嫩的几朵，捧在手里，像捧着绝世珍宝。这可不仅仅是蘑菇，这是他的心血，是他的希望，是他通往修仙资源自由的第一块基石！
正当他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琢磨着是先去彭祖县城试试水，还是想办法联系蓉城的渠道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森娃子！搞啥子名堂哦？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李森心里一咯噔，赶紧把鸡枞菌藏到身后，回头一看，只见村长李富贵正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李富贵五十多岁年纪，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穿着件半旧的中山装，是村里少有的还显得有点“干部气”的人。
“村长叔，您咋来了？”李森脸上堆起笑，心里却暗暗叫苦。这老村长消息可真灵通！
李富贵走到近前，抽了抽鼻子，眼睛一下就盯住了李森还没来得及完全藏好的鸡枞菌：“哎哟！这是啥子蘑菇？长得这么巴适（好看）！香得很嘛！”
眼看瞒不住，李森只好把鸡枞菌拿出来：“哦，村长叔，是我自己试着种的一点蘑菇，刚长出来，闻着玩呢。”
李富贵接过一朵，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又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自己种的？森娃子，你莫豁（骗）我哦！这鸡枞菌（他居然认得）是野生的嘛，还能种得出来？而且这个品相，比我在镇上饭店看到的野生货还要好！”
李森心里快速盘算，知道完全否认是不行了，只好半真半假地说：“叔，真是我种的。我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跟一个老师傅学了点技术，用特殊的方法，模拟野生环境，就能种出来。就是成本高点，麻烦点。”
“哦？还有这种技术？”李富贵将信将疑，但手里的蘑菇是实实在在的，“种出来好啊！这可是好东西！卖得起价！你种了多少？”
李森指了指那几个菌棚：“刚开始试，就这点规模。”
李富贵绕着菌棚看了一圈，虽然看不懂里面的门道，但能看到土里确实长着蘑菇，而且香气是做不了假的。他越看眼睛越亮，猛地一拍大腿：“森娃子！你这是要发财啊！这可是条好路子！”
他拉着李森，语气变得热切起来：“你晓得不？现在城里人就爱吃这些山珍野味！特别是我们彭祖山，还有隔壁黄龙溪景区，游客多得很！这种品质的鸡枞菌，拿到景区饭店，起码能卖七八十一斤！说不定更高！”
李森心中一动，村长这话倒是提醒了他。对啊！彭祖山是本地有名的风景区，黄龙溪更是蓉城周边的热门景点，节假日游客如织。如果能把鸡枞菌直接卖到景区，岂不是省去了中间环节，利润更高？而且，景区消费能力强，对高品质食材的接受度也高。
“叔，您说得对。我正愁销路呢。”李森顺势说道。
“愁啥子销路！”李富贵大手一挥，“这样，你先摘点样品，明天不是周六嘛，景区人多。我认识几个跑‘摩的’的，专门拉客去彭祖山和黄龙溪。你把蘑菇给他们，让他们捎给相熟的饭店老板看看，就说我们李家沟自己种的特供鸡枞菌，品质绝对保证！价格嘛……”他想了想，“你先定个五十块一斤的批发价，看看反应咋样！”
五十块一斤！虽然比李森之前设想的一百块低，但作为批发价，而且是直接面对景区，这个价格相当不错了！关键是，通过摩的司机这条线，非常灵活隐蔽，不容易引起太多关注。
“行！叔，就听您的！”李森立刻答应下来。有村长这条地头蛇帮忙牵线，比他一个人瞎闯强多了。
“好！我这就去联系！”李富贵雷厉风行，转身就走，边走边念叨，“我们李家沟，终于要出个能干人了……”
看着村长远去的背影，李森长长舒了口气。没想到销路问题这么快就有了眉目，而且还是村长主动帮忙。看来，回乡创业这步棋，真是走对了！在家乡，有人脉，有资源，办事方便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李森就采摘了五六斤品相最好的鸡枞菌，用干净的竹篮装好。果然，没多久，李富贵就带着两个皮肤黝黑、看起来精明干练的摩的司机来了。
“张师傅，王师傅，这就是我侄儿李森，蘑菇就是他种的。你们把样品带给彭祖山农家乐的老赵和黄龙溪鱼庄的钱老板，就说是我们李家沟的特产，五十块一斤，先尝尝鲜！”李富贵吩咐道。
两个司机看到水灵灵的鸡枞菌，也是啧啧称奇，爽快地接过篮子，绑在摩托车后座上，一溜烟地往景区方向去了。
李森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市场反应会如何。
然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当天下午，两个摩的司机就兴冲冲地回来了，不仅带回了空篮子，还带来了好消息！
“森娃子！你的蘑菇太抢手了！”张师傅嗓门很大，“老赵一看就说好东西，当场就炒了一盘，客人都说好吃！直接把带去的三斤多都要了！钱老板那边也是，说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的鸡枞菌，问你还有多少，他都要！”
王师傅补充道：“他们说了，五十块一斤，没问题！以后有货直接送过去！平时量少点没关系，周末节假日一定要保证供应！”
李森闻言，心中大喜！成功了！市场认可了他的“灵韵鸡枞”！
接下来的几天，李森每天根据菌塘的出菌情况，采摘几斤到十几斤不等的鸡枞菌，由摩的司机捎往景区。由于品质稳定出色，很快就在彭祖山和黄龙溪的小圈子里打出了名气，甚至有其他饭店主动打听货源。
平时游客少的时候，李森也会让司机捎一些到彭祖县城，卖给几家高档点的餐馆，同样供不应求。
看着每天几百块的收入进账，李森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距离“暴富”还远，但至少实现了稳定的现金流，还能有余钱继续投入扩大生产。
这天，村长李富贵又溜达过来了，看着李森忙着给新菌塘铺基质，脸上笑开了花：“森娃子，怎么样？叔没骗你吧？这路子走得通！”
“全靠叔您帮忙！”李森真心实意地感谢。
“嘿嘿，小事！”李富贵摆摆手，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森娃子，我看你这蘑菇，是真有搞头！但现在规模太小了，就这几个棚子，一天出不了多少货。你想没想过扩大规模？”
李森点点头：“想是想，就是……前期投入有点大。”他指的是精力和灵气投入，以及后续建棚、管理的成本。
李富贵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讲，现在国家有政策，鼓励农村青年返乡创业，有贴息贷款！利息低得很！你要是想干大的，叔可以去镇上信用社帮你问问，贷个几万块钱没问题！把后山这片坡地都利用起来，搞个像样点的蘑菇种植园！到时候，就不是小打小闹了，说不定还能带动村里几个老家伙帮你打工，挣点零花钱！”
贷款？李森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借钱。身为修真者，他潜意识里觉得靠自身力量才是正道。但村长的话，又让他心动。如果能有几万块资金，他确实可以更快地扩大菌棚，购买更专业的设备（比如温湿度控制器？），甚至弄个像样的仓库和包装间。
而且，如果能带动村里人增收，自己在村里的地位也会更稳固，更有利于隐藏秘密。
但是……贷款意味着要登记，要接受一定的监管，会不会暴露什么？虽然种蘑菇是正当行业，但他毕竟用了非常规手段。
看着李森犹豫，李富贵以为他担心还不起钱，拍拍他肩膀：“放心！叔看准了，你这项目肯定赚钱！到时候卖了蘑菇还贷款，轻轻松松！这可是个好机会！”
李森深吸一口气。风险与机遇并存。或许，适度地融入现代社会的规则，利用好政策资源，也是修真之路的一种智慧？
“叔，谢谢您！让我考虑考虑，也仔细规划一下。”李森没有立刻答应，他需要权衡利弊。
“行！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就跟叔说！”李富贵也不勉强，乐呵呵地走了。
送走村长，李森看着眼前欣欣向荣的菌棚，又望向更广阔的后山，心潮起伏。
原本只想隐秘种点菌子换钱修炼，没想到一不小心，似乎要走上规模化、产业化的“致富带头人”道路了。
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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