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亩温室大棚的建成和投产，彻底改变了李森的生活节奏和收入水平。有了大棚控温控湿，即使在秋意渐浓的时节，棚内依旧温暖如春，鸡枞菌的生长周期缩短，产量和品质都得到了稳定保障。反季节的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当周边野生菌早已绝迹时，李森的“灵韵鸡枞”依旧源源不断地供应市场，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批发价稳定在50元以上，还经常供不应求。
蓉城的周经理成了最大的客户，每天固定派车来拉货，结算爽快。彭祖山和黄龙溪景区的几家饭店也成了稳定客户。李森每天忙着组织采摘、分级、包装、发货，忙得不亦乐乎。五位帮工大叔也成了熟练工，大棚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李森按天给他们发工资，月底还额外加了奖金，老人们干劲十足，对李森这个年轻“老板”心服口服。
就在李森觉得一切步入正轨，可以安心修炼、稳步扩张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变量出现了。
这天下午，李森正在大棚里指导陈伯如何根据天气调整通风口，村长李富贵领着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森娃子，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镇上刚派到咱们村的大学生村支书，苏晚晴，苏书记！”李富贵的语气带着几分恭敬和自豪。
李森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只见来人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穿着一件简洁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扎着利落的马尾辫，脸上带着温和而自信的微笑，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透着一股书卷气和干练劲儿。和她一比，李森感觉自己浑身都沾着泥点子，像个土包子。
“苏……苏书记，你好。”李森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大学生村支书？还是这么年轻漂亮的？这画风跟李家沟有点不搭啊。
“李森同志，你好！”苏晚晴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声音清脆悦耳，“不用叫我书记，叫我晚晴或者小苏就行。我刚到村里，李村长说咱们村有个很成功的返乡创业项目，特地来向你学习学习。”
她的手很软，但握手的力度却不小。李森赶紧轻轻握了一下就松开，心里嘀咕：学习？我一个种蘑菇的有什么好学习的？
李富贵在一旁乐呵呵地介绍：“苏书记可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主动要求到基层锻炼的！森娃子，你可得好好跟苏书记汇报汇报你的经验！”
苏晚晴笑着摆摆手：“李村长您太客气了，我是来服务的，不是来听汇报的。”她转向李森，目光扫过整齐的菌床和长势喜人的鸡枞菌，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和赞赏：“李森同志，你这大棚建得真规范！鸡枞菌的品相也太好了！我走访过不少农业项目，像你这样标准化的菌菇种植，真的很少见，尤其是在村里。”
“苏书记过奖了，就是瞎琢磨，加上乡亲们帮忙。”李森谦虚道，心里却有点小得意。被一个漂亮又厉害的女大学生夸奖，感觉还不错。
苏晚晴很认真地参观了大棚，问了几个很专业的问题，比如菌种来源、温湿度控制、病虫害防治、市场销路等等。李森谨慎地回答，尽量往“科学种植”、“精心管理”上靠，绝口不提驭灵术和灵雨术。
参观完毕，苏晚晴站在大棚门口，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和近处忙碌的景象，若有所思。她转过身，对李森说：“李森同志，你的项目真的非常出色，潜力巨大！不过，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考虑过没有？”
“苏书记请讲。”
“你现在是个人在经营，规模虽然不小，但毕竟势单力薄。有没有想过，成立一个农民专业合作社？”苏晚晴的语气带着鼓励，“把村里有兴趣的农户组织起来，统一技术、统一标准、统一品牌、统一销售，形成合力，把产业做大做强！”
“合作社？”李森眨了眨眼。这个概念他听说过，但总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对！”苏晚晴越说越兴奋，“成立合作社，可以申请更多的政策支持，比如专项补贴、贷款贴息等等。更重要的是，可以注册商标，打造我们李家沟自己的菌菇品牌！‘李家沟鸡枞菌’！有了品牌，附加值就上去了，也能更好地应对市场风险。”
注册商标？打造品牌？李森听得有点懵。他原本只想低调地种蘑菇赚钱，闷声发大财，顺便修炼。怎么突然就要搞品牌了？修真者也需要品牌效应吗？难道以后卖丹药法宝也要注册商标？“万法宗牌筑基丹”？这画风有点奇怪啊……
看着李森一脸茫然的样子，苏晚晴耐心解释：“你看，你现在蘑菇品质这么好，但消费者只知道是从李家沟买的，具体是谁种的，有什么特点，说不清楚。如果有了自己的商标和品牌，比如‘森源’、‘灵峪’之类的，再设计个好看的包装，讲好你的创业故事和绿色种植理念，同样的蘑菇，可能就能卖出更高的价格，而且客户认准你的牌子，忠诚度也高。”
李森心里一动。更高的价格？品牌忠诚度？这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他现在虽然不愁卖，但价格确实受市场波动影响。如果真能建立起品牌，形成溢价，那利润空间就更大了。而且，有了合作社这个壳，很多事情办起来可能更方便，也更符合政策导向，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但是，成立合作社意味着要和其他农户打交道，要公开一部分技术和管理方法，这会不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李森沉吟不语，内心激烈斗争。
苏晚晴看出他的犹豫，笑了笑：“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这是个大事。我这边可以先帮你了解一下注册合作社和商标的具体流程和政策。我觉得，以你这个项目为基础，完全有可能把李家沟打造成一个特色的菌菇产业村！”
她把“特色产业村”几个字咬得很重，眼神里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光彩。
李富贵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苏书记说得对啊！森娃子！这是好事！带着大家一起干！咱们李家沟说不定就靠你这蘑菇出名了！”
李森看着苏晚晴充满期待的眼神，又看看李富贵一脸兴奋的样子，再想想品牌可能带来的好处，终于点了点头：“苏书记，谢谢您的建议！这事……我认真考虑一下。成立合作社是好事，但具体怎么操作，还得仔细规划。”
“太好了！”苏晚晴高兴地说，“你放心，流程上的事，镇上和村里都会全力支持！我帮你联系相关部门，准备材料！我们一起把这件事做好！”
送走苏晚晴和李富贵，李森独自站在大棚前，心情复杂。苏晚晴的到来，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他原本低调发展的计划。
注册商标？合作社？品牌故事？
他一个修真者，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了吗？
但转念一想，这或许也不是坏事。大隐隐于市。如果能用一个合法的、光鲜的“农业企业家”身份做掩护，反而更有利于他隐藏修真者的秘密。而且，借助政策和品牌的力量，确实能更快地积累资源和影响力。
“罢了罢了，入乡随俗，与时俱进吧。”李森自嘲地笑了笑，“既然选择了这条种田修炼的路，那就把种田事业也做到极致好了！”
“万法宗”的复兴大业还没影儿，“李家沟菌菇合作社”倒要先搞起来了？这剧本，真是越来越跑偏了。
不过，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和那位新来的、漂亮又能干的苏支书打交道……李森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
两亩温室大棚的威力是巨大的。在李森“科学修真”相结合的精细化管理下，加上充足的白蚁族群和玉米芯原料，大棚内的鸡枞菌仿佛进入了生长的快车道，一批接一批，连绵不绝地破土而出。日采摘量从最初的几十斤，迅速攀升，稳定在了一百斤以上！这还不算原有那些简易菌棚的产出。
产量上来了，李森的收入也跟着水涨船高。每天看着帮工大叔们将一筐筐水灵灵的鸡枞菌过秤、分级、装入定制的泡沫箱加冰袋，然后被周经理派来的小货车拉走，李森心里那叫一个踏实。贷款压力？不存在的！照这个势头，还清贷款指日可待，还能有大笔结余用于下一步规划。
然而，市场的需求就像个无底洞，永远比产能涨得快。
蓉城的周经理，自从把“灵韵鸡枞”作为镇店招牌推出后，生意火爆得不得了。很多食客就是冲着这口鲜味来的，甚至有人专门从外地开车过来品尝。结果就是，周经理对鸡枞菌的需求量急剧增加，从每天拉一次货，变成偶尔一天两次。
“李老板！救命啊！今天的货什么时候到？晚上有重要客人订了包间，点名要吃鸡枞菌宴！”
“小李！再给我加五十斤！不，一百斤！价格好说！”
“森哥！我派车在路上了！有多少装多少！千万别给别人了！”
李森每次都只能苦笑着解释：“周经理，真没了！今天的量就这些了！大棚里的还没长成呢，得等明天……”
彭祖山和黄龙溪景区的几家合作餐馆也是怨声载道。由于李森优先保证周经理这个大客户，分给他们的货量有限，他们只能搞“限量供应”，每天就那么几盘，往往开门没多久就被抢购一空。这无意中反而营造了一种“稀缺性”，让没能吃到的游客更加惦记，“李家沟鸡枞菌”的名声在景区不胫而走，越传越神。
这种“供不应求”的局面，李森是既高兴又头疼。高兴的是产品受欢迎，头疼的是产能确实到了瓶颈。两亩大棚加上原有菌棚，几乎是他目前管理能力的极限了。再扩大规模，就需要更多的地、更大的投入，以及更关键的是——他需要分心管理，会影响修炼。而且，白蚁族群的扩张也需要时间，不是一蹴而就的。
就在他琢磨着是应该稳扎稳打，还是咬牙继续贷款扩大规模时，更让他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门了。
这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李森正猫在大棚里，和陈伯一起用湿度计检查菌床的含水量。他现在也开始有意识地引入一些简单的科学仪器，既能更好地管理，也能为他的“科学种植”说法增加可信度。
突然，大棚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李家沟这地方，除了周经理每周天来拉货的小货车和偶尔的摩托车，很少有小轿车进来，尤其是这种听起来就不便宜的车。
李森和陈伯疑惑地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活，掀开大棚的门帘走了出去。
只见两辆黑色的丰田轿车，正艰难地停在泥土地的空地上，车身溅满了泥点。车门打开，下来四个中年男人。为首的是个身材微胖、梳着油光锃亮背头、穿着藏蓝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虽然努力保持着笑容，但眉宇间带着一股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生意人的精明。他身后跟着三个看起来像是下属或者司机的人，也都穿着西装，但气质明显差了一截。
这伙人的打扮和座驾，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立刻吸引了正在附近干活的其他几位帮工大叔的注意，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张望。
胖子的目光扫过在场几人，最后落在了虽然穿着沾满泥土的工作服，但年纪最轻、气质也最不同的李森身上。他脸上立刻堆起更热情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微微躬身：
“请问，哪位是李森李老板？”他的普通话带着点渝市口音。
李森心里咯噔一下，渝市来的？找自己干嘛？他保持警惕，上前一步：“我是李森。您是？”
“哎呀！幸会幸会！李老板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胖子立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李森的手，用力晃了晃，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双手递上，“鄙人张德海，在渝市主要做点高端农产品的批发生意，小打小闹，小打小闹。”
李森接过名片，上面印着“渝德丰农产品商贸有限公司 总经理 张德海”，还有电话和地址。渝市的公司？找他这个深山里的蘑菇种植户？
“张总，您好。不知您大老远过来，有何贵干？”李森不动声色地问。
张德海搓了搓手，笑容可掬：“李老板，实不相瞒，我是慕名而来啊！您这‘李家沟灵韵鸡枞’的大名，现在在我们渝市的高端餐饮圈子里，可是传开了！”
李森一愣：“传开了？怎么传开的？”他自己都没怎么宣传，最多就在彭祖县和蓉城有点名气，怎么还传到隔壁直辖市去了？
张德海解释道：“嗨！还不是蓉城那个周明周总！他有个表哥在渝市开私房菜，前阵子去蓉城尝了您的鸡枞菌，惊为天人！回去之后就念念不忘，到处打听货源。这一打听，不就找到我这儿来了嘛！我这个人，对商机最敏感，一听这描述，就知道绝对是顶级好货！这不，马上就带着人过来，想亲眼看看，跟李老板您谈谈合作！”
原来是通过周经理的关系网辐射过来的！李森心里暗叹，这口碑传播的力量真是不可小觑。
张德海继续滔滔不绝：“李老板，您看啊，渝市可是个大市场，消费能力一点不比蓉城差！高端餐厅、星级酒店、还有那些讲究的私房菜，对您这种品质的菌菇，需求量非常大！我的想法是，咱们可以签个独家代理协议！您这边所有的鸡枞菌，我包销！价格绝对让您满意，肯定比您现在零打碎敲要高！运输您也不用操心，我派车来拉，运费我出！您就安心扩大生产，怎么样？”
独家代理？包销？
李森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馅饼”砸得有点晕。这张总口气不小，听起来很有诱惑力。如果真能签下独家代理，包销所有产品，那他确实可以省去很多销售上的麻烦，专心搞生产，价格如果合适，收入也能更稳定。
但是，独家代理也意味着他将失去定价权和销售自主权，彻底被捆绑在张德海的渠道上。万一对方以后压价，或者销售出现问题，他会非常被动。而且，他现在产能有限，满足周经理都吃力，哪里还有多余的货给渝市？
李森没有立刻被冲昏头脑，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张总，非常感谢您的看重。不过，您也看到了，我目前规模有限，产量就这么多，蓉城周经理那边已经是供不应求了。实在没有多余的产能供应渝市市场。而且，独家代理事关重大，我需要时间考虑。”
张德海似乎早有预料，笑道：“理解理解！好货当然抢手！产能问题嘛，可以慢慢扩大！资金方面如果有需要，我们也可以支持！李老板，我是带着诚意来的。这样，您先别急着拒绝，我大老远来一趟，您总得让我尝尝这传说中的鸡枞菌吧？晚上我在彭祖县城摆一桌，请李老板和几位老师傅赏光，咱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德海态度诚恳，话也说到这个份上，李森也不好直接回绝。而且，他也想多了解一下渝市市场的情况和张德海这个人的实力。
“张总太客气了。吃饭可以，但让我来安排吧，尽地主之谊。”李森不想欠人情。
“哎呦！那怎么行！必须我请！就这么说定了！”张德海不由分说，又热情地握了握李森的手，然后才带着人上车，调头离开，说是先去县城安排晚饭。
看着远去的轿车尾灯，李森站在原地，心情复杂。陈伯凑过来，小声问：“森娃子，这又是哪路神仙？听起来是个大老板啊！”
李森苦笑一下：“渝市来的，想包圆咱们的蘑菇。”
“包圆？那好啊！省心！”陈伯单纯地高兴。
李森却摇了摇头：“伯，没那么简单。包圆了，价格就由人家说了算了，咱们就被拴住了。而且，周经理那边怎么办？不能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啊。”
陈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森看着眼前的大棚，又望了望更远处的山林。供不应求是幸福的烦恼，但也带来了新的抉择。是稳扎稳打，逐步扩张？还是借力打力，快速做大？
渝市张总的出现，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这个小产业蕴含的巨大潜力，也让他意识到，未来的路，可能会面临更多商业上的博弈和抉择。
修真之路讲究机缘，这种送上门来的商业“机缘”，是接，还是不接呢？
他需要好好想想，也需要找人商量商量。或许，可以问问那位新来的、见识广博的苏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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