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山石，砸落在刚刚死里逃生的两人心头。
“公司？清理者？”李子豪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秦侠，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再次升起的警惕。刚刚才因为并肩作战而建立起的一丝信任，瞬间又变得摇摇欲坠。
秦侠的反应却出乎李子豪的意料。
面对老者的指控和那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她并没有显得惊慌失措，反而缓缓放下了捂着口鼻的布条，站直了身体。她脸上之前的焦急和虚弱似乎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疲惫和无奈的神情。
她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目光锐利地回望着那名老者，反问道：“靠山屯的老猎头，刘金柱？没想到你还活着。看来，‘貔貅’当年清剿‘守旧派’的名单，漏网之鱼不止胡三爷一个。”
老者——刘金柱花白的眉毛猛地一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更深的厉色：“哼！托你们这些‘公司’走狗和‘貔貅’叛徒的福，老子命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倒是你们，披着官皮，干的却是掘根断脉的勾当！怎么，‘貔貅’满足不了你们的贪欲，‘公司’亲自下场了？连‘清理者’都派出来了，看来这山库里的东西，比老子想的还要招苍蝇！”
两人的对话信息量极大，听得李子豪心惊肉跳！
守旧派？清剿？名单？官皮？掘根断脉？
这个叫刘金柱的老者，竟然是和胡三爷一样的“护山人”遗老？而且似乎曾遭受过“貔貅”和所谓“公司”的联合迫害？而他，坚信秦侠就是“公司”的“清理者”！
秦侠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刘老丈，你对我，以及对‘调查局’的认知存在严重偏差。我不是‘公司’的人，更不是来破坏什么的。我的任务同样是阻止‘貔貅’，防止山库封印被破坏。至于我的身份，信不信由你。”
“放屁！”刘金柱怒斥一声，枪口微微抬起，“不是‘公司’的狗，哪来的‘静默场域’发生器残骸？”他目光扫过不远处地上那个被骨哨音波震碎的风衣人留下的金属圆盘碎片，“还有这些‘公司’外围的‘巡山犬’！别告诉我他们是冲着老子来的！”
“他们是冲着他，还有他手里的东西来的。”秦侠指向李子豪，语气平静，“我只是恰好介入。至于那个场域发生器，是战利品，也是他们冒充我所在机构的证据。”
“巧舌如簧！”刘金柱显然不信，他看向李子豪，目光如鹰隼，“小子！你又是哪边的？你手里的匕首，刚才用的，是正宗的地脉之气！胡老三呢？他怎么样了？笔记本是不是在你手里？”
一连串的问题抛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和急切。
李子豪心中念头急转。刘金柱知道地脉之气，知道胡三爷，知道笔记本，而且对“貔貅”和“公司”充满敌意，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的可信度。相比于来历神秘、屡遭质疑的秦侠，这个看起来像是本地老护山人的老者，似乎更值得信赖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透露部分信息以获取信任：“胡三爷……他为了挡住‘貔貅’的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他临终前把笔记本交给我，让我带出来，绝不能让‘貔貅’得到‘源心’……不，是‘魔核’！”
听到“凶多吉少”四个字，刘金柱的身体明显晃动了一下，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悲痛和怒火，他死死攥紧了拳头，老牙咬得咯咯作响：“胡老三……你个老倔驴……到底还是走在我前头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盯着李子豪，“魔核？你看到了岩壁上的绝笔？”
“是。”李子豪点头，“我还看到了更古老的壁画。山库根本不是宝库，是镇魔窟！育生鼎是汲煞阵！‘貔貅’被骗了，他们是在自取灭亡！”
刘金柱闻言，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沉重的、了然的表情取代：“果然……祖辈代代口耳相传的警告是真的……那些混账东西，利令智昏，终究还是要闯下大祸！”他再次看向秦侠，眼神依旧警惕，但杀意稍减，“就算你不是‘公司’的主力，也脱不了干系！‘清理者’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秦侠眉头紧蹙：“那只是一个负责善后和信息控制的内部行动代号，并非你所理解的含义……”
“老子不管你们内部怎么叫！”刘金柱粗暴地打断她，“你们的手段，老子亲眼见过！为了所谓的‘控制’和‘收容’，你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等‘貔貅’和封印斗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捡便宜，把一切都据为己有？！”
这话让李子豪心中又是一凛。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就在这时，刘金柱身边那个年轻男子突然低声开口：“爷爷，林子里好像有点不对……太安静了……那些腐萤的残余好像在往地下缩……”
众人闻言，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
果然，那些原本在地上缓慢蠕动、失去活性的菌丝残骸，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渗入地面，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一般。周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不仅没有因为寄生体的死亡而消失，反而更加浓郁了。一种莫名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如同潮水般缓缓漫上心头。
连远处传来的风声和虫鸣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死寂。
秦侠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凝重，她猛地抬头看向天空，又侧耳倾听着大地，喃喃道：“不对……这不是腐萤的正常消退……是……是某种更庞大的东西被惊动了……正在苏醒……是惊魂哨！它的影响范围比预想的更大！”
刘金柱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脸上的怒容被惊疑取代，他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在分辨空气中的味道，脸色越来越难看：“地脉……在躁动……下面那东西……好像真的被吵醒了……”
他猛地看向李子豪，眼神极其复杂：“小子，你刚才到底用了什么？”
李子豪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冰冷裂开的骨哨。
还没等他回答——
“嗡……”
一声低沉至极、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的嗡鸣声，隐隐约约地传入了所有人的感知中！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直接作用于人的骨骼和灵魂！
紧接着，众人脚下的地面，开始传来极其轻微、但确实存在的……震动！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深处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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