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硝烟和刺鼻的酸臭气息尚未散去，耳鸣声中夹杂着t-05那逐渐微弱、却依旧如同指甲刮擦黑板般令人牙酸的精神哀嚎。主控室的UpS电源仍在噼啪作响，闪烁的电弧映照出满地狼藉和那具仍在抽搐的扭曲造物。
“走！快走！”赵烈的吼声穿透了意识的混沌，如同惊雷般炸响。
陆晨甩了甩依旧有些昏沉的头，终端提供的微弱心灵防护已然消失，但那股直接侵蚀思维的恐怖压力也退潮了。他一把拉起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林薇，又冲向蜷缩在墙边、口鼻溢血、痛苦呻吟的王琦。
“王琦！撑住！”陆晨试图将他架起，但王琦胸口遭受的重击显然不轻，稍一移动就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赵烈已经果断放弃了继续补枪的想法，那种怪物生命力极其顽强，必须趁其重创之际立刻远离。他单手搀扶起几乎虚脱的陈教授，另一只手依旧稳稳举枪，警惕地指向t-05的方向，掩护着陆晨和林薇，快速向进来的气密门退去。
窸窸窣窣——
咔嚓……咔嚓……
就在他们即将退出主控室区域时，通道深处那令人不安的爬行声和某种硬物刮擦地面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密集起来！仿佛有无数只脚，正从实验室更深处蜂拥而出！
是t-05的哀嚎引来的？还是其他的“生物兵器”？
“它们来了！更多！”陈教授脸色惨白，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
没有人回头去看，那声音本身就已经足够催魂夺魄！
“关门！”冲到气密门旁，赵烈厉声喝道。
陆晨和林薇用尽最后力气，将沉重的气密门猛地拉上！赵烈迅速找到内部的手动闭锁阀，用力旋转！
咔哒！哐！
门闩牢牢锁死。
几乎在门合拢的瞬间——
咚！咚！咚！哐！
剧烈的、混杂着撞击、抓挠、甚至某种酸性腐蚀的声响，如同暴雨般砸在金属门板上！整扇门都在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撕开！
门后的东西，数量绝对惊人！
“跑！”赵烈没有任何犹豫，低吼一声，搀扶着陈教授，率先沿着来时的通道向外狂奔。
陆晨一咬牙，几乎是半拖半抱着王琦，林薇在一旁帮忙扶着，三人踉跄着跟上。王琦痛苦的闷哼和身后通道里传来的疯狂撞击声，交织成一首绝望的逃亡曲。
冲出实验区通道，重新回到相对宽阔但依旧漆黑的人防工程主干道，身后的撞击声似乎被厚重的结构和距离削弱了一些，但并未消失，反而像是催命的鼓点，紧追不舍。
“不能停！它们可能会找到别的路出来！”赵烈声音急促，他凭借记忆和指南针，引领着方向。“往西北！快！”
黑暗成为了最大的敌人。仅靠赵烈一支小手电的光线，根本无法完全驱散前方的未知与恐惧。脚下不时会踢到散落的碎石或不明杂物，每一步都充满了风险。
王琦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内明显的杂音，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陆晨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重量在不断增加，体温却在下降。
“王琦！坚持住！别睡！”陆晨在他耳边低吼，手臂因为持续发力而酸痛麻木，但他不敢松开。
“陆……陆哥……我……我不行了……”王琦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充满了痛苦和放弃，“放下我……你们……快走……”
“放屁！”陆晨粗暴地打断他，“我们是一起出来的！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这话不仅是说给王琦听，也是说给同样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的林薇，以及咬牙坚持的赵烈和陈教授听。
团队的士气，在这无尽的黑暗逃亡和同伴重伤的重压下，正濒临崩溃。
林薇的眼泪无声地流淌，她一边努力扶着王琦，一边恐惧地回头张望，生怕那恐怖的撞击声突然出现在身后。
陈教授抱着箱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沉默地跟着，眼神中除了恐惧，更多了一丝深沉的、对于自身研究可能间接导致这一切的负罪感。
赵烈作为职业军人，意志最为坚定，但他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弹药所剩无几，队员重伤，后有未知追兵，前路漫漫。他必须做出最冷静，有时也可能是最残酷的决策。
“他的伤势不能再剧烈移动了！”赵烈停下脚步，语气沉重，“必须找个地方暂时隐蔽，处理伤口！”
他用手电扫视四周，光线落在前方不远处，一个通向侧方的、更狭窄的支线通道口，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废弃的小型岗亭或者工具间。
“去那里！”
几人奋力将王琦拖进那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堆放着一些生锈的铁桶和杂物，布满蛛网，但至少提供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赵烈迅速检查王琦的伤势。撩开衣服，胸口一片骇人的青紫色淤伤，肋骨可能断裂，并且刺伤了肺叶，造成了内出血和呼吸窘迫。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环境下，这几乎是致命的。
赵烈从自己的急救包里拿出最后一点止血粉和绷带，进行简单的包扎固定，但这只能略微缓解，无法扭转情况。
“他需要手术……专业的医疗……”赵烈沉痛地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林薇捂住嘴，压抑着哭声。陈教授颓然地靠在墙上。
陆晨看着王琦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那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一股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有万界终端，能连接诸天，却救不了一个近在咫尺的同伴？
不！还有希望！
他猛地掏出手机，屏幕因为能量耗尽而依旧黯淡，但他能感觉到，终端核心正在缓慢地吸收着周围环境中极其稀薄的能量（或许是地底微弱的辐射、温差，甚至是众人散逸的生命场？），重启进度似乎比之前快了一点点。
“终端！扫描他的伤势！有没有办法？！任何办法！”陆晨在心中疯狂呼唤。
【能量不足，无法进行深度生物扫描。】
【根据外部表征推测：多处肋骨骨折，肺叶穿刺，内出血。】
【可用方案（需能量\/资源）：】
【1、低级治疗药剂\/符箓（魔法\/修真侧位面）。兑换需求：能量结晶或高价值信息单元。】
【2、纳米医疗机器人（科技侧位面）。兑换需求：大量稀有金属或高级能量源。】
【3、激发其自身生命潜力（需引导术式及外部能量注入）。风险极高。】
所有方案，都需要他现在无法支付的代价！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这时，一直紧抱着箱子的陈教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一直视若生命的银色手提箱！
箱子里并非想象中的病毒样本，而是几支封装在特殊容器里的淡蓝色试剂，以及一个厚重的、加密的移动硬盘。
“这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副产物，‘生命活化剂1型’……”陈教授的声音沙哑而复杂，“原本旨在加速细胞分裂和组织再生，用于……制造更强大的生物兵器载体。但它极不稳定，副作用未知，从未进行过人体实验……”
他拿起一支试剂，看向昏迷的王琦，又看向陆晨和赵烈：“理论上……它或许能激发他的生命力，强行修复损伤……但更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异变，甚至……加速死亡。”
这是一个赌博。用未知的恐怖，去对抗已知的死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淡蓝色的试剂上。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这黑暗的角落里，如同诱惑夏娃的禁果。
“成功率……有多少？”赵烈沉声问道，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不知道。”陈教授苦涩地摇头，“实验室数据……基于动物实验，存活率不足百分之十，且存活个体均出现严重器官畸变或精神狂躁……”
百分之十！畸变！狂躁！
这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的另一种形式。
“不能用！”林薇失声叫道，“王琦会变成怪物的！”
陆晨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王琦，知道再不采取措施，他连这百分之十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用。”陆晨抬起头，眼神决绝，“我来决定。责任，我负。”
他看向赵烈和陈教授：“如果我们因为恐惧可能的后果，就放弃拯救同伴的唯一机会，那我们和外面那些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他能活下来，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们的同伴王琦！如果他……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总好过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死去！”
陆晨的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不仅是说给其他人听，也是在说服自己。在末世，有时候必须拥抱危险，才能抓住那一线生机。
赵烈深深地看着陆晨，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定和承担。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我同意。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陈教授叹了口气，不再犹豫。他熟练地取出注射器，抽取了四分之一的试剂剂量。“不能全用，他的身体承受不住。”
淡蓝色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被缓缓推入了王琦颈部的静脉。
一瞬间，王琦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怪响！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凸起、蠕动，颜色变得青紫交加！他的眼睛猛然睁开，瞳孔却涣散无神，充满了痛苦和一种原始兽性的光芒！
“按住他！”赵烈低吼，和陆晨一起死死压住王琦挣扎的身体。
剧烈的反应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王琦的挣扎才逐渐微弱下去，身体瘫软，再次陷入昏迷。但他的呼吸，似乎比之前顺畅了一些？胸口那可怕的淤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了些许？
有效果？！
然而，还不等几人松一口气，陆晨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不是正常的幽蓝界面，而是刺目的红光！
【警告！检测到高活性、高侵略性异种生命能量注入宿主同伴体内！】
【能量性质与‘死寂’病毒存在高度同源性！正在引发不可控基因层面异变！】
【变异方向预测：肉体强化（大概率）、精神污染（中概率）、形态畸变（小概率）。】
【建议：立即准备拘束措施！并寻找‘净化’或‘稳定’类道具！】
同源性！异变！
终端冰冷的警告让陆晨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冻结！
就在这时——
嘭！
一声巨响从他们来的方向传来！不是实验区通道，而是更远处的主干道方向！
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如同潮水般的嘶吼和奔跑声！
尸潮！大量的丧尸！它们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竟然也进入了人防工程！而且正在沿着主干道，向他们的方向涌来！
前有未知的变异风险，后有汹涌的尸潮！
他们被堵死在这个小小的工具间里了！
“该死！”赵烈脸色铁青，迅速移动到门口，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手电光柱扫过，只见主干道尽头，黑压压的尸潮如同决堤的洪水，正嘶吼着向他们所在的位置涌来！数量之多，远超之前图书馆外的规模！
“数量太多！我们被包围了！”赵烈迅速判断形势，“这个工具间守不住！”
绝境！真正的绝境！
后有实验室可能追出的恐怖生物兵器，前有铺天盖地的尸潮，身边还有一个即将变异、吉凶未卜的同伴。他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局。
林薇绝望地闭上眼睛，陈教授面如死灰。
陆晨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感受着口袋里手机因能量不足而再次变得微弱的震动，看着地上昏迷不醒、体内正在进行着未知剧变的王琦，听着门外越来越近、如同死亡交响乐的尸潮嘶吼……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在他胸中燃烧！
不！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有找到末世的真相，还没有看到人类希望的曙光，还没有让这该死的世界付出代价！
他的精神力前所未有地集中，全部意念都灌注到了那部仿佛是他生命延伸的万界终端上！
“终端！我不管你需要什么！能量？信息？我的生命力？拿去！”
“给我打开一条生路！现在！立刻！”
“搜索所有位面！不限代价！求救！交易！掠夺！whatever it takes!（不惜一切代价！）”
他在心中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决绝！
仿佛回应了他这超越极限的意志——
手机屏幕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碎裂般的刺目强光！
【！！！紧急协议启动！！！】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及潜在高价值……】
【燃烧储备信息单元……连接权限强制提升……】
【正在搜索……搜索……】
【连接成功！位面坐标：K-817（深渊侵蚀位面-荒原）】
【回应者：？？？（古神低语\/混乱低语）】
【交易项：提供“短暂的毁灭之路”（一次性深渊通道）。】
【代价：？？？（随机剥夺\/灵魂烙印\/侍奉契约……）】
一个充斥着混乱、低语、未知与巨大风险的连接，被强行建立了！
一个冰冷、混乱、仿佛由无数意识碎片拼凑而成的意念，直接撞入了陆晨的脑海：
【渴望……生存……毁灭……有趣的……小虫子……】
【付出……代价……吾……给予……湮灭……之路……】
生路，就在眼前。
但代价，可能是……万劫不复。
陆晨，该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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