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归墟的壁垒与明远的决断》
“归墟”之内，那片意识的海洋并非与外界完全隔绝。赵明远，作为“混沌源点”的主要承载者与“归墟”的守护者，似乎与这片空间存在着深层次的连接。几乎在“巡天卫”主炮发射的同时，他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周围的极光般的光带也随之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
“他们来了。”他淡淡道，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沉重，“‘巡天卫’……秩序的傀儡，可能性的刽子手。千年的时光，并未改变他们的本质。”
随着他的话语，整个“归墟”空间开始微微震动起来，并非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源自空间基础的低频震颤。周围那些原本舒缓流动的光带速度明显加快，色彩变幻也更加急促，那些沉睡着或安息着的、如同星辰般的意识光团，也仿佛被外界的恶意所惊扰，散发出阵阵不安的波动，如同受惊的鸟群。
林远等人也通过尚未完全中断的、与“伏羲号”保持的微弱量子纠缠联系，隐约感知到了外界的剧变和那令人窒息的危机感。虽然无法看到具体画面，但那种毁灭降临前的大恐怖，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赵先生！我们的飞船！外面……”林远急切地说道，尽管努力保持冷静，但语气中仍不免带出了一丝焦虑。那是他的船，他的船员，他的责任！
赵明远抬手虚按，一股柔和而坚定的意念传来，示意他稍安勿躁。“‘归墟’并非不设防之地，亦非可随意闯入的公共星域。”他目光投向“空间”的某个方向，仿佛他的视线能轻易穿透维度的屏障，直接看到外界那场即将发生的毁灭性攻击。“此地依托‘混沌源点’而存，其存在本身，就是对既定物理规则的一种超越。自有其……壁垒。”
就在外界，“巡天卫”主炮那道足以瞬间气化小行星、湮灭大型舰船的毁灭光束，如同咆哮的能量巨龙，即将吞噬“伏羲号”的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以沉寂的“云帆号”和那扇稳定的光门为中心，一片无形的、但确实存在的“领域”骤然扩张开来！这片领域并非传统的能量护盾那种可见的光膜，而更像是一种……现实规则的扭曲区域，一个局部的、被强行修改的物理常数区间！
“巡天卫”主炮射出的毁灭光束，在进入这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领域后，竟然如同冲入了粘稠至极的无形泥沼，前进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减！那毁灭性的白光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手拉扯、分解，耀眼的光芒迅速黯淡、消散，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仿佛被某种规则强行“稀释”和“转化”，最终，在距离“伏羲号”舰体尚有数公里远的地方，这道攻击彻底消散于无形，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甚至没有激起一丝空间涟漪，就好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不仅仅是主炮攻击，所有“巡天卫”战舰的主动探测器、能量扫描、引力波探测等所有探测手段，在试图锁定这片区域内的目标时，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目标信号时断时续，坐标数据疯狂跳动，逻辑链彻底崩溃，仿佛那里存在的不是两艘星舰，而是一片宇宙的“信息盲区”或“现实漏洞”！
“这是……‘归墟’的自我保护机制？一种规则层面的防御？”林远震惊地看着赵明远，心中涌起惊涛骇浪。这种防御方式完全超出了人类现有的科学理解范畴，这不是能量的对耗，而是直接修改了局部的“游戏规则”！
赵明远微微颔首，确认了他的猜测：“‘混沌源点’扭曲了局部的现实规则，在此地，纯粹的、指向性明确的毁灭性能量，会受到现实结构本身的压制、分解和吸收，难以从外部强行攻破。除非他们能瞬间输出超越‘源点’当前承载与转化极限的能量，否则，常规的攻击手段近乎无效。”
然而，他的神色并未因此放松，反而更加凝重。“但‘巡天卫’不会放弃。他们代表着宋星朝廷，乃至其背后‘天道罗网’计划的意志。他们拥有‘罗网’的部分权限，极其擅长寻找和利用各种规则的漏洞与边缘。这种依靠扭曲规则形成的僵持，不会持续太久。”他看向林远和云心，眼神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预警，“而且，根据他们此次出动的舰队规格和能量反应判断，他们很可能携带了……‘鉴察之镜’。”
“鉴察之镜？”林远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词，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一件……可怕的法器，或者，用你们的话说，是高度发达的灵能科技造物。”赵明远解释道，“它能够映照并分析一定范围内一切能量与信息的流动轨迹，甚至……能够追溯其源头，窥探其本质。在它面前，大多数伪装和屏蔽手段都会失效。”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云心手中那枚依旧散发着温润光辉的良渚玉琮上，“玉琮与‘归墟’的深层共鸣，其本身与‘混沌源点’某种程度上的同源波动，在‘鉴察之镜’的映照下，就如同暗夜中的灯塔般清晰。他们很快就能锁定我们在此地的具体方位，甚至……可能借助‘镜子’的力量，结合舰队强大的灵能输出，强行撕开一条通往‘归墟’内部的、不稳定的临时通道！”
仿佛为了最直接地印证他这最坏的推测，“归墟”空间那看似无边无际的某个边缘地带，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高温烘烤下玻璃龟裂般的白色纹路！一股冰冷、绝对秩序、带着强烈分析和解构意图的探测波动，如同无形的、带着粘液的触须，正顽强地透过那些裂缝，试探着向“归墟”内部渗透而来！
情况万分危急！“归墟”的壁垒正在被破解，他们藏身之处即将暴露！
赵明远深吸一口气，那深邃眼眸中闪过种种复杂情绪——千年的坚守、孤寂的沉重、对理念的执着，以及……最终时刻来临前的释然。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再次投向林远和云心，这一次，眼中充满了不容错辨的、托付的意味。
“后来者，你们见证了宋星曾经的辉煌，也看到了其走向极端秩序、扼杀可能性的危险倾向。你们自身的文明，似乎也在摸索着一条不同于‘天道罗网’的、或许更包容的道路。”他的语速加快，却字字清晰，烙印在众人的意识中，“‘混沌源点’绝不能落入‘巡天卫’手中，否则无数像你们一样挣扎、探索、成长的文明，将失去自由选择未来的权利，整个宇宙将变成一座虽然精致却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巨型花园。但‘归墟’也不能永远隐藏下去，被动的庇护终究只是权宜之计，无法改变大局。”
他伸出手，虚按在自己胸口那团缓缓旋转的“混沌源点”微光之上。那团微光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随后，一丝极其精纯、更加凝练、如同液态光点般晶莹剔透的“思维种子”，被分离了出来，缓缓飘向林远。那种子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生灭，蕴含着难以估量的信息。
“这是我的毕生研究，对‘混沌源点’连接万物本质的理解，以及‘归墟’在现实宇宙中对应的部分坐标信息和安全路径。”赵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却异常坚定，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爆发出最后的光辉，“带着它，回去。回到你们的家园。告诉你们的文明，也告诉所有在未来可能接触到这份信息、渴望自由与进步的文明——真正的强大，不在于征服了多少星辰，制定了多少不容置疑的铁律，而在于理解并守护了多少不同的‘可能性’，在于拥有与万物共鸣、共情的胸怀，在于尊重每一个意识自由选择、自我演化的权利！”
“您呢？”云心感受到赵明远话语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决绝，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她，让她忍不住急切地问道，“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赵明远看向她，脸上露出一丝释然而平和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看透一切的沧桑与无悔：“我即是‘归墟’最大的道标，是‘混沌源点’最显着的载体，是‘巡天卫’追踪千年、志在必得的目标。我若与你们一同离开，我的存在本身，就如同最明亮的信标，会立刻将他们的所有火力引导至你们身上，顷刻之间，一切希望都将灰飞烟灭。”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流动的光带和沉静的意识光团，带着深深的眷恋：“唯有我留在此地，以自身意识为引，彻底引爆‘混沌源点’的表层结构，制造一场席卷数个维度的、庞大的心灵风暴，方能彻底扰乱‘鉴察之镜’的锁定，瘫痪他们的追踪能力，为你们，为这枚承载着未来的‘种子’，争取到唯一的一线生机与撤离的时间！”
他要牺牲自己，以自身存在的彻底消散为代价，保全这最后的、微弱的希望之火！这是流亡者，为追光者，进行的最后护航，也是他对自己理念的最终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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