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内，赵思远看着各处送来的信息有点急躁。
自上日下达命令不过是过了二十余日，连州大营过来的探子越来越多了，这几日已经连续抓了数十人，赵思远明白东陵郡的消息瞒不住了，现在没有大军压境只，不过是连州大营那些蠢货，犹豫不决罢了。
不能再等了，时不待我。
整个东陵郡人口不过七十余万，自募兵以来，如今老旧新卒加起来已有四万大军，近几天募兵人数骤降，可见这东陵郡这棵大树已然干枯。
虽然大军新练，然不经历战火，怎能强军，只要在裹挟流民，冲破封锁，大军自可席卷各地。
如今烽烟四起，百姓饥寒交迫，这颗雪球只会越滚越大。
“来人！”赵思远朝门外喝道。
刘义应声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不能再等了。”赵思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连州军虽然暂时没有大举进攻，但探子越来越多，说明他们正在加紧准备。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完成部署前主动出击！”
他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连州军封锁线上：“周存将军现在何处？”
“周将军正在草头坡大营整训新军。”
赵思远看着墙上的连州地图，黑山如同半块不规则的月饼背靠南海，连州城下辖三郡，四座城池，犹如一枚铜钱三个花生米坐落在黑山四方，各处县城像是月饼上抖落下来的芝麻。
连州城在西，城池高耸，更有连州大营拱卫，东方霸河河水顺流而过汇入大海，大军难行。
赵思远把目光看向东陵郡北方。
“高阳郡。”
“传令给周存，”赵思远下令，“让他立即率领草头坡大营的两万新军，明日趁夜出击，冲破封锁，打通东陵与高阳方向通道。
刘义吃了一惊：“大人，新军训练不足二月，恐怕......”
“顾不了那么多了！”赵思远打断他，“连州军绝对想不到我们敢主动出击。新军虽然训练不足，但胜在人多，又是趁夜突袭，足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周存，此战不求全歼敌军，只要击溃连州守军，打通道路。得手后立即巩固阵地，以保道路畅通。”
“不出三日，我等率领所有大军，直奔高阳郡。”
听闻此言，刘义有些不明。
“大人，咱们都走了，东陵郡怎么办？”
“东陵郡百姓已榨干血骨，再留在此处意义不大，这几日抓紧集结物资，带上所有能带的物资和人手准备出发。”
赵思远摆了摆手，“去办吧。”
“是，属下这就去传令。”刘义领命。
看着刘义远去的身影，赵思远叹了口气。
“想不到老夫，竟也要行此等流寇之事。”
夜色如墨，草头坡大营。
接到命令的周存看着手中盖着太守大印的军令，脸色变幻不定。放弃经营已久的东陵郡基业，转攻高阳，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但仔细想来，这确实是当前破局的最佳选择。
“传令下去！”周存对副将吩咐道，“全军饱餐战饭，检查兵器甲胄，子时出发！告诉弟兄们，此战关乎我军生死存亡，只许胜不许败！”
与此同时，东陵郡城内一片鸡飞狗跳。赵思远的命令已经下达：所有能带走的粮食、军械、布匹，甚至工匠、青壮，全部要随军出发。郡兵挨家挨户搜查征缴，反抗者格杀勿论，整个城池哭喊声震天。
“大人，府库已经清点完毕，粮草可支撑大军三月之用。”刘义禀报道。
“不够。”赵思远冷冷道，“让督粮队再去征一次，就说连州军破城后要屠城，想要活命就交出所有存粮随军转移！”
在赵思远的严令下，东陵郡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郡兵们如狼似虎地冲进每一户人家，将最后一点存粮搜刮一空。稍有反抗，便是刀剑加身。街道上到处都是哭喊声和哀求声，但换来的只有无情的鞭打和呵斥。
“军爷，这是我们家最后一点粮食了，给孩子留条活路吧！”一个老妇人跪地哀求。
“滚开！太守有令，所有粮食都要充作军粮！再啰嗦就以通敌论处！”士兵一脚将她踢开，扛起粮袋扬长而去。
“娘！我要娘！”一个少年哭喊着，却被士兵狠狠抽了一鞭子。
“闭嘴！再哭就宰了你！”
赵思远站在城墙之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在他眼中，这些百姓不过是他成就霸业的工具和筹码。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在流民中散布消息：连州军破城后要屠城，只有跟着我们才能活命。”刘义回禀道，“现在要求随军的老弱妇孺越来越多了。”
“很好。”赵思远满意地点头，“让他们跟着。必要的时候，这些人就是最好的肉盾。”
就在这时，周存的捷报传来：北线通道已经打通，连州军的封锁被成功突破！
“天助我也！”赵思远精神大振，“传令全军，立即开拔！目标高阳郡！”
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涌出东陵郡城。最前面是刘义的先锋部队，中间是赵思远亲率的主力大军和辎重车队，最后面则是被驱赶着的数万百姓，形成了一条蔓延数十里的长龙。
这支部队的构成极其复杂：有装备相对精良的郡兵，有训练不足的新军，有被强征的民夫，还有大量扶老携幼、哭哭啼啼的百姓。整个队伍乱哄哄的，毫无纪律可言。
……
昌国，上京城。
李晟此时心急如焚，东陵郡的消息已送到京城半月有余，却迟迟不见上面消息，几次走进兵部衙门，兵部的各位老爷也是推三阻四，迟迟不得回应。
李晟却有所不知，此事背后一双有形的大手，早早就将消息按了下去。
……
连州中军大营。
胡林一脸羞愧之色，跪拜在地。
孙卫阳也一脸难看之色，没想到事情还是到了如此地步，该死的赵思远，孙卫阳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九族一闪一闪的，好像随时都要熄灭。
王济面色铁青地看着最新战报，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赵思远这个老贼！竟然裹挟数万百姓北窜！”
帐内众将无不义愤填膺。张韬怒道：“都督，这老贼分明是要用百姓做挡箭牌！我军若全力追击，难免伤及无辜！”
“但若放任不管，高阳郡必遭荼毒！”胡林急道，“高阳郡在册守军不过万人，而且只怕其中还有水分，绝难抵挡四万叛军！末将愿为先锋，以赎罪过。”
王济看了一眼胡林沉声道：“起来吧，此乃老夫之过，你带领人马不过五千人，又要封锁各路要道，人员分散，又岂能抵挡二万大军？”
王济在帐中来回踱步，随后脚步一顿。赵思远既然反了，那自己如今也不必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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