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莲池的水面被不断搅动,下人们陆续从冰冷的池水中拖拽出七具森白的尸骨,整齐地摆放在池边的空地上。
这些尸骨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有些还缠绕着水草和深色的淤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气味。
原本清雅的莲池畔,此刻宛如修罗场。
李莲花目光沉痛地扫过地上那一具具无声的骸骨,声音低沉而压抑:“莲,本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之物,却被这等邪术玷污,成了藏污纳垢、滋养罪恶的温床……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萧秋水站在李莲花身侧,看着那些骸骨,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李莲花的手,声音带着颤抖:“花花……这么多……这池子底下,原来……原来埋了这么多人……太可怕了……”
笛飞声对眼前的惨状似乎无动于衷,他更关心的是此行的目标。
他面无表情地绕着地上的尸骨仔细查看,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具骸骨的手部。
突然,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指着一具尸骨的右手:“找到了!”
李莲花和萧秋水立刻凑过去,果然,那具尸骨的右手,赫然有六根指骨!
然而,笛飞声和李莲花在那具六指尸骨旁仔细搜寻,却一无所获。
李莲花皱起眉头:“你不是说狮魂的东西从不离身吗?”
萧秋水扯了扯李莲花的袖子,小声道:“花花,这都过去十年了,什么东西泡在水里这么久,恐怕也早就烂没了吧?哪还能找得到啊。”
笛飞声站起身,语气肯定:“不会,狮魂的九鲲皮囊乃天山宝物,不腐不化。既然他人在这里,东西却不在身上,那东西一定还在采莲庄的某处!”他说着,冰冷的目光扫向那些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下人。
那些下人被笛飞声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纷纷躬身道:“大、大侠息怒!我们这就去找!这就去庄里各处仔细搜寻!”说完,便作鸟兽散,慌忙跑回庄内各处翻找。
过了一会,还是找寻无果,李莲花对笛飞声道:“阿飞,采莲庄上下我们已经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九鲲皮囊。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先将郭乾、郭坤押回百川院审讯,狮魂和皮囊的下落,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笛飞声冷哼一声,算是同意。
于是,郭乾、郭坤被绳索捆绑结实,押解上路。郭坤即便被绑着,嘴里依旧疯疯癫癫地念叨着:“你跑不掉了……嘿嘿……跑不掉了……”
马儿拉着莲花楼,在崎岖的道路上缓缓行驶。
车厢内,李莲花寻了处舒适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清茶。
萧秋水立刻像块牛皮糖似的黏了过去,紧挨着他坐下,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仿佛只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才能安心。
李莲花将倒好的茶先递到萧秋水唇边,柔声道:“喝口茶,压压惊。”
萧秋水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然后仰起脸,大眼睛里满是依赖地看着他:“花花,你喝。”
李莲花笑了笑,就着萧秋水喝过的位置,将杯中剩余的茶水饮尽。
随后,他目光转向被捆在一旁、面如死灰的郭乾,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郭庄主,事已至此,有些疑问,还望你解惑。”
“你杀许娘子,是因她与狮魂有情,欲与你决裂。但你杀第二任妻子王娘子,以及你儿子郭祸的新娘苏姑娘,又是为何?她们与你,似乎并无深仇大恨。”
郭乾闭着眼,面无表情,仿佛已心死,冷冷道:“反正人是我杀的。为何而杀,还重要吗?”
李莲花并不急躁,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摩挲着杯壁,脑中飞速运转,将进入采莲庄后所有的细节碎片一一拼接。
萧秋水点菜时,伙计说香菜售罄,换成了芹菜。
自己去给贪嘴的秋水买街头那家他最爱吃的香菜肉饼时,摊主无意间提起郭大少爷最厌恶香菜,每次他的下人都会特意叮嘱不加。
询问苏姑娘的贴身丫鬟时,那丫鬟曾提及自家小姐有“辨色之疾”,此事极为隐秘。
还有那被调换的、药性相冲的药渣……
突然,他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所有看似无关的线索,瞬间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不对!”李莲花猛地放下茶杯,霍然起身,“停车!掉头!”
笛飞声闻言,赶紧勒住缰绳。
萧秋水被李莲花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紧张地问:“花花?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李莲花眼神锐利,语速加快:“我们可能被误导了!真正的凶手,或许不止一个!快,回去!”
莲花楼迅速掉头,朝着采莲庄疾驰而去。
当他们赶回采莲庄时,庄内已是一片鸡飞狗跳、准备撤离的混乱景象!下人们背着大包小裹,神色仓惶,正争先恐后地向庄外涌去。
郭祸正指挥着几个心腹家丁,抬着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行色匆匆地往庄后小门走。
他身边,还跟着那个曾在客栈为他们上菜、名为绿柔的女子!
李莲花和萧秋水身形一闪,拦在了郭祸一行人面前。
李莲花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略带慵懒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唉,郭少爷,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庄内事务尚未了结,你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啊?”
郭祸见到去而复返的二人,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强作镇定道:“李莲花?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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