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头渐高，暖融融的阳光洒满莲花楼，将空气中的微尘都照得清晰可见。
楼下小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萧秋水不成调的、却透着欢快的哼歌声，间或夹杂着几句他自言自语般的“哎呀盐放多了”、“水开了水开了”的嘟囔。
李莲花倚在窗边，听着这充满烟火气的声响，唇角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
他不再去想那些错综复杂的阴谋、令人心寒的背叛，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份失而复得的、平淡却真实的温暖里。
没过多久，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萧秋水端着一个大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
托盘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小馄饨，还有两碟清爽的小菜。
“来来来，花花，快尝尝！”萧秋水将托盘放在桌上，献宝似的将一碗馄饨推到李莲花面前，自己则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满脸都写着“快夸我”。
李莲花低头看去，碗里的馄饨皮薄馅大，汤色清亮，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几丝嫩黄的蛋皮，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他拿起汤匙，舀起一个吹了吹，送入口中。
馄饨皮爽滑，馅料鲜香，鸡汤的醇厚恰到好处地衬托出肉馅的鲜美。
“嗯，味道很好。”李莲花由衷地赞道，抬眼看向对面一脸期待的人，“我们秋水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萧秋水立刻眉开眼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是！我可是特意跟阿婆学了好久呢！她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唰”地一下红了，连忙低头扒拉自己碗里的馄饨，小声补充，“……我、我就是随便学学！”
李莲花看着他这副欲盖弥彰的可爱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却没有戳破，只是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馄饨，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时光。
两人安静地用完了早膳，萧秋水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碗筷，又噔噔噔跑下楼去清洗。
李莲花则走到书案前，铺开纸，研好墨，却并未立刻下笔，只是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莲池，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萧秋水收拾妥当，擦着手回到楼上时，就看到李莲花正对着窗外出神。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李莲花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小声问：“花花，你在想什么呢？”
李莲花感受到背后的温暖，身体微微放松，向后靠了靠，让萧秋水能更舒服地抱着自己。
他抬手覆上萧秋水交叠在他腹部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没想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安安静静地待着，很好。”
萧秋水蹭了蹭他的颈窝，像只撒娇的猫：“嗯！我也觉得特别好！比查案打打杀杀好多了！”
李莲花低笑一声，侧过头，脸颊蹭到萧秋水柔软的发丝：“怎么，我们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萧少侠，也开始向往这种平淡日子了？”
“那要看跟谁过呀！”萧秋水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得更深了些，声音闷闷的，“要是跟花花一起，天天吃糠咽菜我也乐意！要是跟阿飞那种冰块脸待着，多一天我都嫌闷得慌！”
他孩子气的话把李莲花逗笑了，胸腔传来低低的震动。
他转过身，将萧秋水揽入怀中，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萧秋水也顺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整个人窝进李莲花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花花，”萧秋水把玩着李莲花垂落胸前的一缕墨发，忽然问道，“你以前……就是还没中毒，还是李相夷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安安静静地待着吗？”
李莲花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他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年少时……心高气傲，总觉得天地广阔，任我遨游。不是在与人比武论剑，就是处理四顾门中事务。像这般……无所事事，只是静静待着的时候，似乎……很少。”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怀中人清澈的眼睛，语气变得柔和：“现在想来，或许是那时身边太过喧嚣，反而忽略了身边的静好。又或许是……未曾遇到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停下脚步，只想与之虚度光阴的人。”
萧秋水听着，心里又甜又酸，甜的是李莲花话语中的情意，酸的是他话语里隐约透出的、对过往繁华落尽的淡淡怅惘。
他仰起头，凑上去轻轻啄了一下李莲花的唇角，认真地说：“没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以后我天天陪着你，你想安静我们就安静待着，你想热闹我就陪你说话，你想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他的眼神纯粹而炽热，带着一种毫无保留的真诚。
李莲花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泛起阵阵涟漪。
他收紧手臂，将人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享受着午后的静谧，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萧秋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花花，那你小时候呢？在云隐山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整天笑眯眯的，其实肚子里一堆坏水？”
李莲花被他这形容逗得哭笑不得，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什么叫一肚子坏水？为师那时可是乖巧懂事，勤奋好学。”
“我才不信呢！”萧秋水笑嘻嘻地躲开他的手，“快说快说嘛！你师父漆木山是不是很严厉？他教你武功的时候凶不凶？你有没有偷偷下山去玩过？”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雀。
李莲花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开始慢悠悠地讲起云隐山上的往事。
讲师父漆木山表面严厉实则心软，讲师兄单孤刀……他顿了顿，略过了那些不愉快的部分，只提了些年少时一起练功、偶尔调皮捣蛋的趣事。
讲山间的流云，讲夏夜的萤火，讲冬日的初雪。
他的声音平和舒缓，带着一种回忆的悠远。
萧秋水听得入了神，仿佛也随着他的讲述，看到了那个在云隐山上长大的、鲜衣怒马的少年李相夷。
“原来花花小时候也会偷懒被师父罚站啊……”萧秋水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感慨，“我还以为你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又聪明又厉害，什么都一学就会呢！”
李莲花失笑：“哪有那么神，不过是比旁人……稍微用心些罢了。”
“才不是稍微呢！”萧秋水反驳，“你就是很厉害！特别厉害！” 在他心里，他的花花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李莲花看着他一脸崇拜的模样，心中柔软，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
萧秋水被他亲得心里甜丝丝的，也来了兴致，开始讲自己小时候的糗事。
讲他如何调皮捣蛋，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把他爹气得吹胡子瞪眼；讲他如何偷偷跟着江湖卖艺的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就觉得自己是绝世高手，跑去行侠仗义结果差点被打；讲他如何第一次离家出走闯荡江湖……
他的故事鲜活又生动，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和天真，听得李莲花时而莞尔，时而摇头。
楼内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氛围，仿佛外间的一切风雨都与他们无关。
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楼内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萧秋水讲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窝在李莲花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累了？”李莲花轻声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嗯……”萧秋水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花花，抱着睡……”
“好。”李莲花应着，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萧秋水闭上眼睛，感受着李莲花温暖的怀抱和规律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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