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导航指引，我拐进竹治大学南门旁的一条小巷。
刚走进去，喧闹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这巷子不算宽，两侧挤满了各色小摊。
烤冷面的铁板滋滋冒油，手抓饼的香味飘出老远，关东煮的汤在锅里咕嘟冒泡，还有卖冰粉、炸串、杂粮煎饼的摊主们此起彼伏地吆喝着。
学生们挤在摊位前，笑着挑选自己爱吃的东西，热闹得像个小集市。
我顺着人流往前走，目光很快落在了一个炸串摊前。
金黄酥脆的串儿看着就馋人，可我正想凑过去点几串，却想起自己的支付方式只能用卡。
像这种路边小摊子，大多只收现金或手机支付吧？
能不能刷卡啊？
我站在摊位旁没挪脚。
问吧，怕老板嫌麻烦摆手说不行，多尴尬；不问吧，眼看着好吃的就在眼前，肚子又饿得慌，实在不甘心。
于是我下意识地往巷子里扫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别的摊位可能支持刷卡，或是能换点现金。
可当我眼角余光向后扫去，忽然瞥见巷尾方向站着三个女生。
起初我没太在意，大学城附近学生多，三五成群再正常不过。
可没过两秒，她们面前忽然多了个男人，紧接着就见那男人和其中一个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女生一起，围着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
不仅如此，之后又来了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几个人你推我搡地，硬是把浅蓝色裙子的女孩往更窄的支巷里带。
那女孩低着头，肩膀抖得厉害，显然是极不情愿，却被其中一个女生死死拽着胳膊，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心里 “咯噔” 一下，这场景太熟悉了，上学时见多了这种抱团欺负人的把戏，用脚想都知道要发生什么。
我本能地往前挪了两步，想凑过去看看情况，可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冷冷地提醒道：“别多管闲事。你帮得了一时，还能帮她一世？”
是啊，我现在自身都难保，晚上还有未知的 “大事” 要赴约，万一卷进这种烂摊子，被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记恨上，或是耽误了正事，得不偿失。
而且这种校园霸凌似的闹剧，往往是治标不治本，今天我拦下来了，明天他们说不定还会找别的机会为难她。
这么想着，我脚步顿住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想装作没看见，转身去寻能刷卡的摊位。
可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巷尾的动静。
巷尾隐约传来的拉扯声、女孩细微的挣扎声，还有那几个年轻人的嬉笑声，都清晰地钻进耳朵里，让人心里发堵。
没一会儿，巷里传来女生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明显的蛮横：“你平时跟着那娘们不是很享受吗？我让你去找她是给她添麻烦，不是让你跟她做朋友！你他妈忘了？”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大概是浅蓝色裙子的女孩没敢回话。
下一秒，就听见 “砰” 的一声闷响，伴随着男生粗声粗气的呵斥：“小利跟你说话，耳朵聋了还是哑巴了？”
我攥了攥手里的手机，第一反应是报警。
可刚要解锁屏幕，又猛地顿住了。
现在这个点，小吃街附近人流量大，路况说不定还堵，等警察赶过来，支巷里指不定都出什么事了，哪还来得及？
这熟悉的场景，让一段压在心底的回忆突然翻涌上来。
我记得自己高中时，班里有个总低着头的女生，扎着松垮的马尾，衣服永远是洗得发白的旧款。
因为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她成了几个女生的目标，总被堵在厕所角落欺负。
她们抢她的作业本撕成碎片，往她书包里塞发霉的面包，甚至故意把热汤洒在她的校服上。
那个时候高三，因为要备考，我也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只知道后来那个女生在高三下学期突然没来上学，听同学说她退学了，跟着父母回了老家。
我知道，这件事的过错不在我，那些欺负人的女生才是始作俑者。
可我总忍不住想，当时我明明有能力帮她。
哪怕只是跑去找老师说一声，都能让她少受点委屈，说不定她就不会退学。
可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以 “备考忙” 为借口，做了个沉默的旁观者。
犹豫了两秒，我还是咬了咬牙。
怕个屁啊夏侯黎，你现在即不是学生，也不是社会人士，你是黑户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干就完了。
我没再顾着买吃的，把手机胡乱揣回兜里，转身快步朝着支巷跑去。
巷子里光线比外面暗些，但不妨碍我看见这几个人的动作。
穿黑色卫衣的男生正收回手，而浅蓝色裙子的女孩则是跌坐在地上，膝盖处的裙摆沾了一大片灰，甚至蹭破了个小口，露出的皮肤隐约透着红。
她低着头，眼眶发红却死死咬着嘴唇，硬是没让哭声漏出来。
酒红色头发的女生（应该就是那个叫 “小利” 的）双手抱胸，脚边还踢着个空饮料瓶，居高临下地瞪着地上的女孩，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另外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则站在旁边，一个抱着胳膊，一个玩着手机，还有一个叼着根未点燃的烟，嘴角都挂着看热闹的笑，完全没把眼前的事当回事。
“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刻意放大了音量，声音洪亮得在巷子里荡起回音，一边说一边不快不慢地朝着他们走过去，目光扫过那几个围堵的人，最后落在地上的女孩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几个人瞬间愣住了。
那个叫小利的女生皱着眉转过头，上下打量我一番，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敌意：“你谁啊？关你屁事！”
旁边几个人的视线也聚焦在我的身上。
但我压根没理会他们的反应，脚步没停，径直走到浅蓝色裙子的女孩身边。
蹲下身时，我刻意放柔了语气，轻声问：“能站起来吗？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她愣了愣，抬起头，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无措，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冲她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些，伸手递到她面前：“别怕，我带你出去。”
她犹豫了两秒，看着我的手，又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小利等人，最终还是轻轻抬了抬手，搭在了我的掌心。
我借着劲儿，慢慢把她扶了起来。
“你他妈谁啊？敢管老子的事？”
一声粗骂突然炸响，我刚扶着女孩站稳，就见那个推人的黑色卫衣男生气势冲冲地朝我走来，脚步又沉又急，脸上满是戾气。
他胳膊上隐约露出一截纹身，随着动作晃得刺眼。
我下意识地把女孩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往前站了半步，挡住她。
平日里我很少骂人，大学时期更是个不显眼的小透明，连跟人争执都很少有，可此刻看着他那副嚣张的模样，再看看身旁的女孩，一股无名火莫名冲上头顶，张嘴就爆了粗口。
“一个染头的，一个叼着烟的，还有你这个纹着身的。”
“妈的一个个年纪轻轻不学好，跑到巷子里欺负小姑娘，真他妈当自己是社会人了？”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愣，没想到平时温和的自己，居然能说出这么冲的话。
对面几人显然没料到我敢这么勇，瞬间炸了锅。
那个小利脸色一沉，眼底的敌意更浓，她往前跨了一步，指着我厉声喊：“阿斌！他妈的给她两巴掌！我看她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叼着烟的男生也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咧嘴露出一抹痞气的笑：“完蛋咯完蛋咯。”
旁边抱胳膊的女生也跟着附和：“就是！敢骂我们，找死呢！”
被叫做阿勇的黑色卫衣男生眼神瞬间变得更凶，拳头攥得咯咯响，朝着我就扬了扬胳膊：“臭娘们，你他妈找死！”
他们看着横，说到底还是学生，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可眼看那拳头就要砸到我面前，身后的女孩突然拉了拉我的胳膊，自己则硬生生站到了我身前。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动手的那个男生飞出了小巷。
妈的，给脸不要......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收回退时，面前的丫头还紧紧闭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先前的小利等人则是彻底僵住了，叼着烟的男生烟都掉在了地上，抱胳膊的女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刚才的嚣张劲儿荡然无存。
这次的动静实在太大，小吃街原本喧闹的人声瞬间静了大半。
周围逛街的学生、摆摊的摊主都被吸引了过来，一个个探头探脑地围拢过来，好奇地盯着烤肠摊下那个莫名飞出几米、口吐白沫的男生，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是咋了？好好的人怎么飞出去了？”
“看着像被人踹的吧？也太夸张了！”
“那男生躺在那不动了，要不要打 120 啊？”
人群越围越多，手机拍照的咔嚓声都隐约传了过来。
小利等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怕事情闹大。
大约也就三四秒的功夫，小利咬着牙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
便立刻招呼另外几人：“快！把阿斌抬走！”
几人慌忙应着，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人架着阿勇的胳膊，一人托着他的腿，费劲地把他从烤肠摊下拖了出来，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外跑去，那背影别提多狼狈了。
围观众人见没了后续，又议论了几句，便渐渐散去，小吃街的喧闹声慢慢恢复，只是偶尔还有人朝着支巷口张望。
我低头看向身前的女孩，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没事了，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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