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窗外,都市的霓虹依旧没心没肺地闪烁着,车流如同粘稠的光河,无声地淌过深夜。楼下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灯牌,散发着廉价的暖黄光晕。
一切都和无数个普通的夜晚没什么不同,仿佛之前那场席卷城市的、无形的意识瘟疫,连同公园地下那场惊心动魄的净化,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醒了,就散了。
但安全屋内的三个人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涌动着怎样冰冷的暗流。有些东西,一旦见过,就再也无法假装视而不见。
几天休整,并非无所事事。
林晚彻底巩固了体内那新生融合的力量,那暗金色的能量流转愈发圆融自如,如同她身体里多了一条温顺而强大的河流。
对于那意外获得的【拟态伪装】能力,她也从最初的生涩震惊,过渡到了初步的掌控。
她可以轻易地让自己的气息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带着些许疲惫的上班族,也能模拟出顾夜宸那份特有的、带着军人烙印的冷峻气场,甚至能短暂地让指尖萦绕上一丝苏棠那种纯净的灵体波动。
这能力像一把无形的万能钥匙,让她对“存在”的形式有了全新的认知。
更重要的是,她开始有意识地引导那份源自内心真实情感的力量——
并非“希望”残响那种温和的滋养,而是她自己对苏棠的关切、对顾夜宸的信任、对自身道路的坚定——
这些纯粹的情感波动,似乎也能化作一种更主动、更具针对性的能量,缓缓温养着苏棠的灵体。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苏棠不再是一团模糊的光晕,她的身形凝实了许多,甚至能隐约看清她生前那身蓝白相间的校服轮廓。
虽然依旧不能长时间维持清醒,但每次醒来,眼神都更加清明,带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重新焕发的生机。
她像一株终于移除了压在头顶巨石的小苗,开始努力向着阳光伸展枝叶。
而团队三人之间,那经历过信任危机的裂痕,早已在共同面对意识深渊、并肩完成那几乎不可能的净化之后,被一种更加坚固的东西弥合、强化。
那是一种无需多言的理解,是能将后背完全交托给对方的默契,是真正意义上的……羁绊。
就在他们商讨下一步行动方向,考虑是优先调查那些突然出现的“冰冷视线”,还是深入挖掘高校异常事件时,那部几乎被遗忘的、用于单向联系“收藏家\/陈伯”的加密通讯器,再次发出了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震动。
这一次,连指示灯的光芒都黯淡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顾夜宸立刻抓起,接通。
没有声音,只有一行极其简短、仿佛在极度仓促和危险环境下发送的文字信息,投射在微型屏幕上:
“学府乃‘灵思’汇聚之地,亦是‘虚无’最佳温床。小心‘求知’的陷阱。”
信息到此为止,通讯器屏幕彻底暗了下去,无论怎么尝试,再无反应。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行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他们之前的种种猜测和不安。
“灵思”汇聚……“虚无”温床……
“求知”的陷阱……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通往那个更庞大、更阴险阴谋的大门。
陈伯的警告,以一种近乎直白的方式,印证了他们的判断,并且……指明了下一个战场。
林晚沉默着,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了那枚母亲林素心留下的徽记。
金属的徽记带着她身体的温度,触手温润,上面的纹路在安全屋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不易察觉的微光。
她想起冥灵古城石碑记忆中,母亲燃烧灵魂封印“畏”的决绝;
想起自己从监狱深渊爬出,一路挣扎,从被“畏”支配的容器,到如今初步掌控力量、甚至反向净化了另一个意识怪物;
想起身边这个虽然嘴硬却无比可靠的战友,还有那个正一点点从破碎中恢复、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的小丫头。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蜷缩在角落、被动承受命运碾压的囚徒。
也不再是那个空有力量却时刻担心失控、被各方势力视为“苗床”或工具的“容器”。
她拥有了力量,明确了敌人,洞悉了对方的部分阴谋。
更重要的是,她拥有了想要拼尽一切去守护的人,和一颗历经磨难却愈发清晰、坚定的——自我。
徽记在她掌心微微发热,仿佛与她的心跳产生了共鸣。
她缓缓收拢手指,将徽记紧紧握住,抬起头,目光扫过顾夜宸和苏棠。
“我们去学校。”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后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看这帮永远躲在阴沟里的家伙,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不是疑问,是陈述。
不是被动反应,是主动出击。
顾夜宸看着她眼中那沉淀下来的、暗金色的坚定光芒,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高等教育圣殿,人类智慧与未来的火种所在……”他一边开始利落地整理必要的装备,检查武器和能量探测器,一边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锋锐,“如果那里也被系统性地污染、扭曲,后果……不堪设想。”
苏棠飘到林晚身边,努力让自己的灵体显得更“结实”一些,小手紧紧抓住林晚的衣角,仰着小脸,虽然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虚弱,但那份决心却清晰无比:
“苏棠也去!帮晚晚姐打坏人!”
林晚看着苏棠那努力做出凶巴巴表情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那半透明的、带着凉意的头发,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然后,她转过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视野越过层层叠叠的摩天楼宇,仿佛看到了远方那些闻名遐迩的学府——那些本该充满朝气、探索真理、孕育未来的地方。
归墟教……
无论你们这次的目标,是扼杀那些可能成为“希望”的种子,还是想在那片智慧的沃土上,播撒更多“迷失”的毒素,制造更符合你们教义的“虚无”……
林晚眼中,那暗金色的光芒稳定地流转着,如同熔岩深处永不熄灭的火焰。
这次,我们都会亲手阻止你们。
新的征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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