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血色婚礼
第六章：暗影中的低语
宴会厅内，水晶球幽白的光芒映照着每一张绝望的脸。王哲的哭嚎声仿佛还在廊柱间回荡，苏芮靠在林蔓怀里气息微弱，眼神空洞得令人心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精神被榨取后的虚无与冰冷。
新娘伊莉莎的目光，如同缠绕着冰霜的蛛丝，牢牢锁定在沈清辞和陆承身上。她苍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那节奏仿佛倒数着死亡的读秒。
“那么，剩下的两位客人，”她重复着，声音甜腻如毒蜜，“你们最‘喜悦’的记忆，是什么呢？”
陆承肌肉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他宁愿拼死一搏，也绝不愿自己的意志与记忆被如此亵渎。但沈清辞按在他手臂上的力量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沈清辞上前一步，并非走向那吞噬记忆的水晶球，而是停在了距离新娘数步之遥的地方。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符合古堡礼仪的礼节。
“尊敬的伊莉莎小姐，”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在死寂的宴会厅中格外突出，“我们确实准备了礼物，一份我们认为是‘最珍贵’的礼物。”
伊莉莎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空洞的蓝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好奇的情绪。“哦？”
所有幸存玩家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辞身上，包括勉强支撑着意识的苏芮和泪眼婆娑的林蔓。赵菁和她仅剩的一名队友也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这个看似冷静得过分的女人要做什么。
沈清辞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对上新娘审视的视线，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喜悦”表情，缓缓开口：
“我们的礼物，并非一段具体的记忆。而是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真爱’与‘永恒’的故事。”
她的话音刚落，管家谢寻那冰封般的灰蓝色眼眸，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视线落在了沈清辞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意味。
伊莉莎微微歪头，脸上那标准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危险的平静。“故事？”
“是的。”沈清辞的心跳如擂鼓，但语气没有丝毫动摇，“这是一个关于一位才华横溢的画家，与他深爱的少女的故事。画家用他的笔，捕捉了少女所有的美丽与灵动，他承诺给她自由与爱情，视她为缪斯，为生命之光。”
她开始描述，用从塔楼画稿和那幅最终画作中拼凑出的细节，勾勒出一个充满激情与美好的开端。她注意到，当她提到“画家”和“自由”时，伊莉莎放在膝上的、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但是，”沈清辞话锋一转，声音里注入了恰到好处的悲伤与惋惜，“世俗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们强行分离。少女被迫穿上不属于她的婚纱，走向一场没有爱的婚姻。而画家……他被禁锢，被束缚，他的爱意与痛苦，化作了缠绕的荆棘，刺穿他的血肉，将他与对少女的爱，一同囚禁在这座古堡的阴影之中，直至……永恒。”
当“永恒之囚”这个词从沈清辞口中说出时，伊莉莎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脸上的平静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剧烈的、扭曲的激动。她蓝色的眼眸中不再是空洞，而是翻涌着痛苦、怨恨、以及一丝……被戳破真相的疯狂！
“你……你胡说！”她的声音尖利刺耳，不再有丝毫甜美，“他背叛了我！他拿了钱离开了！他抛弃了我！”
“他真的离开了吗？”沈清辞毫不退缩地反问，目光如炬，直刺新娘的心底，“还是他的‘离开’，本身就是这场盛大‘婚礼’所需要的、用来掩盖真相的谎言？他的爱，他的灵魂，从未离开，而是被永远地钉在了这座古堡的耻辱柱上，成为了您‘永恒婚礼’最讽刺的背景！”
沈清辞抬起手，指向宴会厅墙壁上那些描绘着圣洁与幸福的宗教壁画，声音陡然提高：“而您，伊莉莎小姐，您真的在这场没有爱的婚姻中感到‘喜悦’吗？您用规则强迫我们献上虚假的‘喜悦’，强迫我们见证这场建立在他人痛苦与牺牲之上的‘真爱永恒’，这究竟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什么？还是为了……欺骗您自己？！”
“住口！！”伊莉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宴会厅的烛火剧烈地摇曳起来，墙壁上的油画色彩开始变得浓稠、扭曲，仿佛要滴下血来！“你质疑我！你质疑我的决定！你质疑我的爱！”
恐怖的怨念如同实质的风暴，以伊莉莎为中心席卷开来！那些原本僵立的Npc宾客们，脸上的微笑变成了狰狞的怒容，身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扭曲！
规则二——不得质疑新娘的决定！沈清辞触犯了最直接的禁令！
两名男仆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沈清辞两侧，冰冷的手抓向她的肩膀！
陆承怒吼一声，就要上前。
“等等。”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却带着奇异的、能穿透一切混乱的力量，响了起来。
是管家谢寻。
他不知何时已经上前几步，挡在了沈清辞与那两名男仆之间。他灰蓝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因怨念而面容扭曲的新娘。
“伊莉莎小姐，”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位客人，并未直接质疑您与公爵的婚姻。她只是在讲述一个……或许被遗忘的故事。”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沈清辞，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原上瞬息熄灭的火星般的赞许。
“而‘真爱永恒’，需要经受得住……真相的考验。”他转向新娘，微微躬身，“她的‘礼物’，或许比一段虚假的记忆，更为……‘珍贵’。”
伊莉莎死死地盯着谢寻，又猛地看向沈清辞，胸膛剧烈起伏。那滔天的怨念在她周身盘旋，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阻挡，无法真正倾泻到沈清辞身上。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规则的判定，似乎因为管家的介入，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模糊。
沈清辞站在原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知道，自己只是在钢丝上赢得了一瞬间的喘息。
伊莉莎眼中的疯狂与痛苦交织，最终，化为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恨意。她缓缓坐回座位，声音如同从深渊中传来：
“故事……很有趣。”
“但婚礼，仍需继续。”
“明日的玫瑰礼拜堂，我希望看到……更‘圆满’的结局。”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钉在沈清辞身上。
“否则，你们所有人……都将成为‘永恒’的一部分，用你们的灵魂……来装点我的婚纱！”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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