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蹲在豫东平原一个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不远处土坯墙上用白灰写的“亩产万斤”标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标语的字迹已经斑驳,被风吹雨打得模糊不清,就像这口号背后,那些被饥饿磨蚀得失去光彩的脸庞。
他换了副容貌——皮肤黝黑,颧骨微高,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看起来就像个从灾区逃荒过来的难民。这是他用精神力配合简单易容术改变的样貌,目的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也为了能更真切地看到这个年代的底色。
离开山海关后,他一路向南,穿过华北,踏入中原。这里是华夏文明的腹地,也是这次饥荒影响最深的区域之一。
前世的他,从未体会过饥饿的滋味。出生在物质丰裕的年代,超市里的食物琳琅满目,冰箱里总有吃不完的储备,“饥荒”对他而言,只是历史课本上的一个名词,一组冰冷的数字。
穿越过来后,他有空间这个“金手指”,粮食堆积如山,灵泉水滋养身体,更是从未感受过“饿”的滋味。直到这次用脚丈量大地,他才真正触碰到了“饥荒”这两个字的重量。
刚进入豫东地界,他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淡淡的、说不清的味道——那是饥饿的味道,混合着草根、树皮和绝望的气息。
路边的榆树被剥得精光,露出惨白的树干,连最嫩的树皮都被人扒去充饥;田埂上的野菜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土地,像是被蝗虫过境;偶尔能看到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睁着大眼睛,盯着他背包里露出的干粮袋,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吞咽声。
“先生,能、能给口吃的吗?”一个头发枯黄的妇人抱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怯生生地走过来,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孩子的嘴唇干裂,脸色蜡黄,闭着眼睛,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沈言的心猛地一揪。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窝窝头——这是他特意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粗粮窝窝头,看起来粗糙,却能填饱肚子。他把窝窝头递给妇人,声音尽量放柔和:“快给孩子吃吧。”
妇人接过窝窝头,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谢谢!谢谢恩人!您真是活菩萨啊!”
沈言连忙扶起她:“快起来,别这样。”
妇人顾不得道谢,连忙把窝窝头掰成小块,用唾沫湿润后,一点点喂进孩子嘴里。孩子似乎感受到了食物的气息,微弱地动了动,艰难地吞咽着,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露出一丝求生的光芒。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围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渴望。有老人,有孩子,还有青壮年,他们都瘦得脱了形,衣衫褴褛,眼神里带着麻木和绝望,只有在看到食物时,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沈言看着这一幕,心里沉甸甸的。
他不能白给。
不是吝啬,而是知道“救急不救穷”的道理。白给的食物,或许能解一时之困,却可能让人产生依赖,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善举”,打破这个时代脆弱的平衡,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我这里有粮食,”沈言提高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普通的行商,“但不能白给。你们有什么能换的?药材、皮毛、老物件……只要是有用的东西,都能换粮食。”
人群骚动了一下,有人低下头,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他们早就家徒四壁,哪里还有什么能换的东西?
“我、我有这个!”一个老汉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几块晒干的草药,看起来像是黄芪,却已经干枯发黑,“这是俺前几天在山里挖的,能换点吃的不?”
“能。”沈言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窝窝头递给老汉,“这些够您换的了。”
老汉千恩万谢地接过窝窝头,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我有张狐狸皮!”一个猎户模样的汉子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破旧的狐狸皮,皮子上有好几个洞,“是去年打的,能换多少?”
“三斤玉米面。”沈言报了个数。
汉子眼睛一亮,连忙把狐狸皮递过来,接过玉米面时,手都在抖。
有了开头,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有人拿出家里祖传的破铜碗,有人拿出缝补了无数次的旧皮毛,甚至有人拿出自己编的草席、竹篮……只要能换点吃的,他们愿意拿出自己拥有的一切。
沈言来者不拒。
不管对方拿出什么,只要有一丝价值,他都用粮食换取。一块破铜碗换两个窝窝头,一张旧皮毛换一斤玉米面,一捆草药换半袋红薯干……他给的粮食,总是比对方预期的多一些,却又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不至于引起怀疑。
他的背包像是个无底洞,无论拿出多少粮食,都不见空。其实,他是趁着众人不注意,从空间里源源不断地取粮——空间里的粮食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数目,拿出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对这些挣扎在饥饿线上的人来说,这一点点粮食,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一个年轻媳妇用一支祖传的银簪换了五斤小米,拿到小米时,她当场就哭了,说终于能给生病的婆婆熬点小米粥了;一个孩子用自己捡的几块碎铜片换了一个白面馒头,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舍不得吃,说要带回家给弟弟;一个老人用自己编了半个月的竹筐换了三斤红薯,说能撑到秋收了……
沈言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只是杯水车薪。这片土地上,还有无数人在挨饿,他不可能一一救助。但他还是想做些什么,哪怕只能帮到身边这几个人,哪怕只能让他们多撑过一天,也是好的。
他在这个村子待了两天,用粮食换了不少“破烂”——其实大多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他只是想借着“换东西”的名义,多给他们一些粮食。离开时,村里人送了他很远,有人给他塞了一把炒豆子,有人给他摘了几个野果,虽然都不值钱,却带着最淳朴的感激。
一路向南,他都是这样做的。
在皖北的一个小镇,他用十斤玉米换了一个缺了口的青花瓷碗;在鄂东的一个山村,他用半袋面粉换了几张破旧的兽皮;在湘中的一个渡口,他用一筐红薯换了一堆没人要的旧书……
他变换着容貌,今天是个逃荒的难民,明天是个走江湖的货郎,后天又成了个落魄的书生。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就像一阵风,来了又走,只留下一些粮食,和一些活下去的希望。
他见过太多触目惊心的景象。
见过为了半块窝头大打出手的汉子;见过把观音土当成粮食吃,最后腹胀而死的老人;见过因为没有奶水,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的母亲……这些景象,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更加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也更加明白空间的意义。
空间里的粮食,对他而言只是数字,对这些人而言,却是生命。
他开始有意识地收集一些能改善农业的东西——比如优良的稻种、抗旱的玉米种,甚至是一些简单的农具。他把这些东西藏在空间里,想着等将来合适的时机,或许能派上用场,让这片土地多产出一些粮食,从根本上改变饥荒的局面。
在一个种着水稻的村子,他用二十斤大米换了一小袋当地人留种的稻子。这种稻子产量不高,却耐旱抗病,是村民们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种子。沈言知道,这些种子里蕴含着最珍贵的基因,比任何金银都重要。
“这稻种可不能给你!”村长一开始死活不同意,把稻种看得比命还重,“这是俺们村的根,给了你,明年就没法种了!”
“我只用这一小袋,”沈言耐心解释,“我会想办法让它变得更好,将来还会还给你们,比现在的产量高好几倍。”
村长显然不信,但在沈言用二十斤大米(足够全村人吃两顿)的诱惑下,最终还是忍痛割爱,反复叮嘱:“可别糟蹋了啊,这是俺们村的希望……”
沈言郑重地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它。”
他把稻种小心翼翼地收进空间,用灵泉水浸泡,放在最肥沃的土地里培育。他相信,在灵泉水的滋养下,这些稻种一定能焕发新的生机,长出更优良的品种。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换,一路帮。
沈言的心境在悄然改变。
以前,他修炼是为了自保,收集物资是为了生存,对这个时代的苦难,更多的是一种旁观者的疏离。可现在,看到了这么多挣扎求生的人,感受到了他们的绝望与坚韧,他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了。
他不再仅仅把空间当成自己的“私产”,开始思考如何用它来做更多的事;他不再仅仅把修炼当成提升实力的手段,开始觉得自己有责任用这份力量,去守护一些东西。
这天傍晚,他走到了洞庭湖岸边。
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渔民们摇着小船在湖里捕鱼,虽然收获不多,却依旧在努力。岸边的芦苇荡里,几个孩子在捡拾渔民漏掉的小鱼虾,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仿佛饥饿从未降临。
沈言坐在岸边的草地上,看着这一幕,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饥荒很可怕,苦难很沉重,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从未放弃过希望。他们在绝境中挣扎,在苦难中坚守,用最朴素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的家园和生命。
他能做的,或许不多,但只要能帮一把,就绝不能袖手旁观。
用粮食换东西,不仅仅是为了不引起怀疑,更是为了保留他们的尊严——他们不是在乞讨,而是在用自己的劳动或所有物,换取生存的权利。
“继续走吧。”沈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眼神坚定。
前路依旧漫长,饥荒的阴影依旧笼罩着这片土地,但他知道,自己的脚步不会停下。他会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去丈量这片土地的苦难与坚韧,去播撒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希望。
挺好。
他想。
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这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做些什么,哪怕只是换来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这段旅程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这种意义,比任何拳意、任何修为都更能让他感受到生命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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